陳嘉上和香江資方談崩,使得甘韜的一趟散心之旅,最終變成了夾著尾巴逃離。
夾著尾巴逃離可能有點言過其實,但他確實是被人退貨了,並且退貨之人的語氣堅決,仿佛他這個人可有可無一般。
五月的京城已經有了暑氣,轉眼就打道回府,使得心情本就鬱悶的他,更覺胸悶。
偷摸進了家,客廳放下行李,灌了口涼水,拉開客廳房門,再次離家出走。
朝陽,緊靠華藝影視公司的一座大廈的23樓的一處角落,便是周晴創立的名人經紀公司的所在地。
名人的地方不大,滿打滿算200多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麽點大的地方租金也是不少。
他第一次來時,還曾好奇周晴這些年到底從他身上摟了多少錢,直到被周晴一通埋怨後,方才知道人家是海南的拆遷戶,這間不大的工作室,和每年的日常開支已經使她堵上了身家性命。
他當時聽完真挺內疚,跟了自己那麽多年的人混成這副德行,常常放飛自我的他,要付很大責任。
200多平的名人公司唯一的一間辦公室屬於周晴,員工辦公地以半人高的透明玻璃隔離,組成一個個工作台,一眼瞧去,就見他的助理,白白胖胖的小楊,埋著頭正瘋狂按著手機按鍵。
公司另外六名員工也是同樣神態,一副和手機卯上的樣子。
“鐺鐺鐺”他敲了敲小楊身前的白色木質工作台,嚇得小楊唰的起身,膽戰心驚的叫了句,“韜哥!”
“你這有別人遞來的意向劇本?”他瞄了眼落在工作台上的手機,問道。
水至清則無魚,老板不在員工適當放松玩會手機遊戲也不是不可以,何況公司又不是他的,他更不會故作姿態,越俎代庖的去批評別人。
“沒有!”
“你有晴子的辦公室鑰匙?有的話給我開開!”
“我也沒有。”
“你們誰有?”他望著或左或右,將他圍在中間的五名衣著清涼,面容不錯的女孩。
眼見幾名女孩紛紛搖頭,他擰眉瞅了眼玻璃門上狗鏈子似的長銅鎖,衝小楊道:“下樓找個開鎖的上來!”
如果是平時,他完全可以耐心等著周晴從戛納回來。
可昨天到今天,他整個人都憋著一股氣,這鼓氣不出,非憋出病來不可,所以他才會出此下策。
小楊瞅著腳尖屹立不動,另外五名女孩也是噤若寒蟬,瞧著面面相覷的幾人,他氣憤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周晴的禦人能力。
“給她打電話!”他抽出褲腰裡的白色襯衣下擺,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向小楊喊了聲。
小楊嘴裡的,“嗯,嗯,哦,哦”的幾個字結束,轉身一掃剛才的頹廢,向他輕聲漫語道:“晴姐馬上就到公司!”
“你是不是聽錯了,她馬上到公司?”
“嗯,馬上到公司!”小楊很是確定的重複了一遍。
“她到底去沒去戛納?”
“去了啊。”
“那怎麽會現在回來?戛納電影節這兩天應該才開始吧?”
“不知道!”
“得!”他咕噥了句,“和個小丫頭片子也講不清楚”後,索性趴在工作台上眯起雙眼。
“哥!”
“唔。”的聲轉醒,一小會的時間,他竟然睡了個囫圇覺,“哎,你們怎這時候回來的?”
“嗨,別提了,李鈺就是個慫貨,國內關於《蘋果》禁止國外參展的通告一到法國,她立馬就要打道回府,連展映都不敢上,我這一趟算是賠了夫人又折了兵!”周晴哭喪著臉,委屈巴巴的向他解釋道。
“你說的輕巧,
禁導是鬧著玩的?”他瞄了周晴一眼,罵道。“哎呦,您可別在諷刺我了,我這趟真是虧大了,這會心裡還是拔涼拔涼的!”
瞧著周晴的沮喪不像作假,他也不好意思多講,放緩語氣問道:“你都虧啥了?”
“12位媒體人前往法國的機票、酒店費用、紅包、范冰的禮服定製什麽的都參與了。”
“活該!”他努了下嘴,到底沒忍住性子,“早說讓你走正道,好好的經營名人,給旗下藝人拉資源,培養藝人的自身功底,你非得耍小聰明下黑手,指望一步登天!”
“您就不能發發善心講點好的?”周晴沒好氣道。
“拉倒吧,趕緊把意向劇本給我,我回家看劇本去,懶得管你這些事!”
“你不是說要安心拍《畫皮》,將其它的劇本暫時先行擱置麽?”
“《畫皮》不拍了,我再瞅瞅其它劇本。”
入行這麽多年第一次被人打包退貨,他也沒那個臉說出來。
周晴兩隻眼瞪的滾圓,直愣愣的瞅著他道:“哥,你怎又不拍嘞?違約金上百萬呢!一來一回就是兩百萬沒了!”
“違約金不用給,我們是和平分手!”他轉頭扭開周晴的目光范圍。
“合同都簽了,怎麽不用給違約金?”
“我和資方攤好了!”
“那到底是你自己不想拍,還是資方反悔換人?”周晴起身追問道。
“資方換人。”
“那我們得找資方要違約金啊!”
周晴的不依不饒讓他一陣頭疼,瞄了瞄幾雙豎的筆直的耳朵,他臉色尷尬的低聲道:“不是哥不想出演《畫皮》,是資方要刪我戲份,我一氣之下就不拍了!”
“陳嘉上怎說的?”
“看神色應該是屬意我的!”
“哎,咱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我剛虧本,你又被退貨,我們是不是今年犯了太歲?”
“有病!”他罵了句無精打采趴到工作台上的周晴,起身道:“行了,趕緊起來把劇本拿給我!”
辦公室的門開開,握著七份劇本的他,眼見時間還早,索性坐在沙發上翻起了劇本。
半個小時後,“巴巴。”他咂了咂嘴。
一個小時後,他眯眼點了支煙。
完全天黑後,他伸著懶腰起身,將劇本重新遞給周晴,七份劇本看完倒是有那麽兩份劇本有點意思,但和《畫皮》比起來還是差的太多,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準備接哪兩個,我現在就給資方和導演打電話!”周晴眼巴巴的瞅著他。
“哪個都不想接!”仰倒在沙發上的他,盯著天花板意興闌珊道。
“哥,你能不能行行好,我都這樣了,你能不能幫我止止血?”
見他一言不發,周晴又道:“要不你就繼續回去拍《畫皮》,戲份少是少了,但錢又沒少,糊弄糊弄一百萬到手。”
“想錢想瘋了?”
“那到底怎辦吧,眼看上半年過去, 我這還是負資產。”周晴說完,兀自氣不過,噎了他一句道:“要不你就自己寫個劇本自己做導演,想怎拍就怎怕,想要多少戲份要多少戲份!”
他坐直身體,白了周晴一眼,“我要有那本事,還要你這個經紀人幹嘛,何況你給我錢組劇組?”
“你沒錢,同心不是有錢麽?自己拍電影,自己家影院上映,真是一舉兩得。”
可能真是虧大發了,周晴今天講的話一直夾槍帶棒,卻沒想到讓他靈光一閃。
他沒本事寫劇本,也沒本事做導演,但只要有錢,他也能組建劇組,就算錢不夠,還可以聯和其他資方。
創立同心的初衷,不就是為了避免圈內的一些潛規則?
“啪”的一拍大腿,響了周晴一跳,他又唰的起身,義憤填膺道:“自己拍,就自己拍,我他娘的幹嘛要可憐巴巴的搖尾乞憐。”
“哥,你瘋了吧!”周晴傻眼的望著他。
也不怪周晴傻眼,畢竟圈內流傳著一個真理——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永遠別陪上身價性命去堵一部電影的票房收入。
“沒瘋!”
“你不會真想讓同心進場組局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只有同心進場組局,才會有人願意跟著進場,要不光憑我這個小演員的紅口白牙,怕是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同心能拿多少錢?”
“幾千萬應該有,這個得等我晚上給廣孝打完電話就清楚。”
他說完,拉開皮帶迅速將襯衣下擺收進褲腰,向周晴告別急匆匆道:“我先走了,聯系人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