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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墨香》三十二 萬裡無城郭 瀚海闌乾 下
  兩人策馬揚鞭,埋頭趕路,到入夜時分,已經抵達後車師北部邊陲的阜康一帶,借住在當地牧民帳中。
  天山博格達峰,就在阜康東側不遠。該峰高大險峻,直插雲霄,峰腰往上,積有萬載冰雪,是西域各族心目中的祖峰、神山,當年班勇與呼衍王的冰川決戰,即發生在峰頂。
  凜冬散盡,星河長明;三峰白頭,萬山孤寂。
  陸翊步出牧帳,看到的正是這般景象,他以前遊歷天下之時,曾不止一次登臨博格達峰,但今夜重臨故地,再見如此壯麗景象,仍覺震撼不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天行健,是以無言;地勢坤,自有大美。
  珞伽日間的言行,本由成長環境使然,她的過去,自己雖已來不及參與,她的未來,自己卻可以奉陪到底。
  陸翊心有所感,此前的煩躁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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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裡之外,漠北,狼居胥山。
  史載,漢元狩年間,冠軍侯、驃騎將軍霍去病北擊匈奴,殲其主力七萬有余,俘其王侯將尉八十又三,封狼居胥山以祭天,禪於姑衍山以祭地,兵鋒直抵瀚海之畔。經此一役,匈奴遠遁,漠南再無王廷。
  時年,霍去病虛歲二十二。自此之後,二百年以來,天下豪傑智士,無論敵我,提起冠軍侯,誰不肅然起敬,心向往之?和連,鮮卑大王檀石槐次子,八部將之“毒那伽”,即是其中一員。
  山頂祭天神壇前,和連負手而立,下方一人急切趕來,告以要事。
  “碎葉城陸翊?劍宗傳人?”和連霍然回首,聲色俱厲,似要擇人而噬,“張梁,你若妄言,可知後果?”
  他一身裘衣,高七尺八寸,體型瘦削,皮膚嫩滑,尤勝江南女子,雙目狹長,眼神邪異,與尋常鮮卑男子大不相同。
  “消息確鑿無疑!”來人雙目直視和連,神色自若,“和連大人,此事真偽,旬月可知,我張梁豈是愚笨之人?”
  張梁五大三粗,勾鼻深目,頭戴氈帽,身著胡袍,與和連相比,反倒更像從小生活在漠北苦寒之地的鮮卑人。
  和連並非真的質疑張梁,只是夜叉瞳此女涉及他心底極其隱秘的一處傷痛,以至於乍聽有男子與她關系親密,情緒立即失控。
  檀石槐與慕容嫣育有二子,長子槐樅,次子和連。“邪尊”慕容軒擇徒極嚴,二子資質不足,只因慕容嫣之故,才得以成為慕容軒記名弟子,常上彈汗山習武,由此與慕容軒嫡傳弟子珞伽相熟。
  和連生性好色,因貴為鮮卑大王之子,幾乎無人敢管,是以養成了囂張跋扈、膽大包天的性子。十五歲那年,他見珞伽出落得日漸美貌,上門示愛被拒,就動了邪心,準備使用迷藥,不料被珞伽警覺。和連鬼迷心竅,竟要直接用強,結果被珞伽踢傷要害,暴揍一頓。
  此事鬧到檀石槐那裡,親疏有別,珞伽本已陷入危機,卻被慕容軒擋下,和連反被逐下彈汗山。經此一事,珞伽為免麻煩,遂以夜叉面具遮臉,久而久之,遂有夜叉瞳之名。
  和連要害被傷,竟漸漸喪失了男人的能力,事關重大,他不敢讓人知曉,性格更見扭曲,變得睚眥必報、殘忍嗜血。而夜叉瞳之名,更成為和連的禁忌。
  有邪尊在上,和連不敢直接對付珞伽,但任何膽敢接近她的年輕男子,無論出身來歷,均會遭受和連打擊,最終死於非命。
  我得不到的女人,在這個世上,誰也別想得到!這就是鮮卑大王次子,“毒那伽”和連的心聲。
  “萬載冰川,百年恩怨!”和連目露怨毒,冷笑不已,“如若這個姓陸的小子在歸途之中死於非命,劍宗與邪尊老人家這場恩怨,恐怕就不得不至死方休了!張梁,你說是也不是?”
  他因當年之事,連嫡親的舅父慕容軒也記恨上了。在他看來,若無“邪尊”慕容軒包庇,以珞伽背後瀘水月氏那點實力,還不是任他蹂躪!
  “和連大人英明!”張梁出自太平道,與其師於吉、其兄張角一樣,唯恐天下不亂,甚麽民族大義、是非曲直,俱不放在眼裡。
  “只是夜叉瞳修為非同小可,那陸翊怕也不差。”和連性格雖然扭曲,卻也並非盲目之人,“此事,恐怕還需貴教相助!”
  “只要和連大人付得起代價,我太平道中搬山、卸嶺兩隊銳士,可全力相助,任憑調遣。”張梁顯然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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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阜康。
  “剛出爐的乞兒雪地雉!珞小花,還不快些出來!”聽到帳外熟悉的聲音,聞著飄來的熟悉香味,一夜未曾安睡的珞伽星眸一亮,笑靨如花。
  “老弟,你這手藝,怕是要把我這婆娘的嘴都養刁了!”一個粗豪的嗓音傳來,正是此間牧民大伯。
  “這麽好吃的東西都堵不住你那張大嘴!”牧民大嬸那潑辣的聲音緊接著響起,“這小子人長得俊不說,還烤的一手好肉,比你可要強得太多了!老娘若是年輕三十歲,非嫁給他不可!”
  “哈哈哈!”牧民大叔大笑,明顯不以為然,“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才行!”
  “老娘當年可是部落第一美人!”牧民大嬸不忘美好時光。
  “老漢當年也是部落第一勇士!”牧民大伯絲毫不甘示弱。
  “老娘---”牧民大嬸說到一半,眼見珞伽走出牧帳,話鋒頓時一轉,“臭漢子,還不給老娘乾活去!”
  她扭動水桶一般粗細的腰身,上前拎住牧民大伯的耳朵,抬腳就走,哪有第一美人的半點風姿。
  “老漢的乞兒雉!”牧民大伯一聲哀嚎,對落在原地的美味念念不忘。
  陸翊哈哈一笑,抓起兩隻乞兒雉扔出,牧民大伯伸手穩穩接住,不愧為當年的第一勇士。
  “你這惡婆娘,輕一點!輕一點!”牧民大伯一邊哀嚎,一邊不忘對陸翊眨眼,漸行漸遠。
  這對牧民夫婦,倒是一對妙人!
  珞伽在陸翊對面坐下,也不客氣,一連吃下三隻雪雉, 這才看向陸翊,“你昨夜上祖峰了?”
  天山雪雉所以得名,正因這類野雉只在雪線以上出沒。天山祖峰極其險峻,冰雪之下常有寒冰裂縫,夜間上山,實在頗多凶險。
  陸翊略一點頭,笑道:“如此聖地,路過豈有不去之理。”
  “聖地麽---”珞伽嘴角一揚,抬頭往東望去。
  此時旭日初升,光芒萬丈,彩霞滿天,輝映在三座雪峰背後,宛如無量神光,更顯莊嚴神聖。
  “萬載冰川,百年恩怨。”珞伽星眸漸漸露出熱切的光芒,“如此盛會,想來還真是令人向往呢!”
  陸翊知珞伽生性好戰,笑而不言,拿起一根啃過的雪雉腿骨,在地上劃動,寥寥幾筆,勾勒出一片山川地形。
  “此乃阜康,你我當前所在,”陸翊拿雉骨在左下方一點,又在右上方劃出一個圈,“此為彈汗山,方圓不下千裡,不知邪尊居處何在?”
  “此即龍城,鮮卑王廷所在,”珞伽拿過陸翊手中的雉骨,在彈汗山右側的安侯河上一點,又往左拉出一條短線,“家師居處,就在呼衍峰。”
  “詳細路線呢?”陸翊問道,他對漠北遠不如珞伽了解。
  “由阜康出發,沿天山北麓,一路往東,經蒲類海,至金微山末端折而向北,穿過涿邪山、浚稽山間的峽谷,順匈奴河往北,直抵源頭,即是呼衍峰。”珞伽自阜康劃出一條長長的曲線,最後停下那條短線盡頭,“以紫騂、銅爵的腳力,若無意外,兩三旬之間,或可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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