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發給我們工資，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有工人底氣不足的附和說道。

　“誰來管理，這是你們領導的決定，只是這拖欠的工資，你們不先發給我們，這個工廠，不管是誰來當廠長，都不能開工。”一個瘦激ng的男人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手裡捏著從地上撿起來的一顆煙屁股。

　“大牛主任說得對啊，這廠裡都換領導了，也要重新開工，領導，你們先把拖欠的工資付給我們吧。有錢開工沒有錢付工資，誰也說不過吧”有人附和說道。

　“是啊，換領導了，新領導我們也不熟悉，今後，我們找誰要工資?”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每一個人都失了安全感。

　新官上任，民間資本投資，自己還能不能在這裡上班，都是未知數，目前唯一能有安全感的，就是zhèngǔ把拖欠的工資先發給大家。

　魏廠長站在一邊一言不發這個廠的氣數已盡，不然，領導也不會叫他起個帶頭作用，上街擺地攤。擺地攤幾個月來，魏廠長賺了不少錢，平均一天一、兩元是隨便能賺的，比在廠裡的工資高，還更zìyóu，唯一的問題，就是被人看不起。雖然能夠賺錢，魏廠長自己也心理不太能適應，要不是老婆每天晚上一毛兩毛的點數，他早就堅持不下了。最近大牛主任也加入了進來，他是個不要臉的人，敢吆喝。第一天就賺了十元，是魏廠長第一天的十倍，這家夥早就不想在廠裡呆著了，所以一心一意想要到工資就閃人。

　大牛擺地攤三天時間，賺了上班一個月的工資，魏廠長心裡很不舒服，暗罵大牛人不臉鬼都害怕。可是在大牛不要臉不要命的吆喝下。那錢是穴一般的賺進了口袋，迫不得已，如今。魏廠長也敢吆喝了，只是遠遠的看見熟人過來，就用帽子擋一下臉。畢竟他以前貴為一廠之長。管理著兩百多人，大小是個領導。

　跟著大牛主任起哄的，就是一起擺地攤再也沒有打算回頭的工人們了，幾乎都是消毒車間和外包裝車間的工人，這兩個車間的工人，都曾經是大牛的兵。大牛主任賺到了錢，帶動這酗計們都擺地攤了，有的賣針線鞋墊老鼠藥，有的賣糖果手套鍋鏟湯杓，還有的賣內褲襪子小姑娘的香香嘴甚至連環畫。總之rì用百貨大樓裡能批發出來什麽東西，大家就都弄一點出來賣。如今只是愁進貨，不愁銷路。

　其實段市長他們暗中叫魏廠長帶頭擺地攤自力更生，無意之中，路子是真的走對了。不管是面子裡子。都是擋不住真金白銀的錢的，一旦真的能賺錢，比上班還賺得多，總有不要臉鬼都害怕的家夥們先帶頭弄起來，大牛主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要能賺到錢，他是不管別人怎麽看他的。有熟人嘲笑他，他會跟人瞪起眼睛，別看他廲激ng激ng的，絕對是一個‘江湖人’，滿嘴的哥們義氣，性格強悍，屬於坑死人絕不償命的那種。

　擺地攤能賺大錢，他是絕對不會回廠了，所以最重要的梗，就是廠裡拖欠他的半年工資，那可是半年的工資，扣每個月zhèngǔ發的生活補助，他還能領158元，就算8元不要了，150元是實打實的。雖然現在努力一點，不要臉加勇敢，十天半個月就能賺150元，但是，那畢竟是錢，蚊子再小，也是葷菜

　大牛提出領導換人重新盤活廠之前，必須先付清工人的工資，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個個都覺得大牛有膽量，說得有禮，於是紛紛附和。情緒激動的愣頭青，已經決定領導不發工資強行換人開工的話，就拆廠房機器的威脅了。

　“你怎麽看，廠長?”王平問蘇暮。

　蘇暮臉色很嚴峻:“王老師，我不知道怎麽辦，不過大家都這麽久沒能領到工資了，先發一點錢給大家，也是合情合理的。”

　王平點點頭:“的確很合情理，那麽，段市長，直接宣布吧，看看大家的意見。”

　“好”段市長點點頭，“我現在宣布兩件事情，大家看有沒有意見，有意見的話，你們工人推選出代表來跟我們談，沒有意見的話，大家都齊聲表個態，具體廠裡的事情會怎麽安排，聽王平老師的。我們zhèngǔ領導，不會干涉泰興今後的任何商業行為。”

　鬧哄哄激動的人們全部都不響了，個個眼睛望著段市長，領導要攤牌了，這關系大家每一個人的命運，大家的心都懸著，不知道自己今後的路，究竟是怎麽樣的。

　段市長說道:“我宣布第一條，就是zhèngǔ會在半個月內，把拖欠的工資，全部發給你們。”

　全場安靜，所有的人都有做夢的錯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兩百多人好幾萬的工資，領導們這次想通了，一次性發到手?這消息也來得太突然太幸福了。工人心裡的期望值，不過是能發一個月的工資就好。

　這樣一來，大牛領導的一批鬧事工人都不吭聲了

　先把錢舀到手，再提其他的條件，這飯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

　“剛才市長說什麽?”有人小聲嘀咕，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要過年的時候，為了過年費，工人們都聚集起來鬧事了，領導們才一人發了10元錢，這次，沒有任何條件，工資全部發完，一次性?每個工人手裡都能領到一百多元，這一下，一家人的吃喝可不用愁了。

　“把工資全部發給我們。”

　“全發?”

　“嗯，全發”

　“莫不是這廠真的解散了?”

　“不是，換新的領導”

　“會不會不要我們了，換其他人上班。”

　“先把錢舀到手再說罷，我們可是泰興廠的正式員工，要讓我們走，也得有個安排”

　“嗯，先舀到手工資最重要”

　一時間，院壩裡人們的小聲說話的聲音如蒼蠅在嚶嚶亂飛

　段市長說道:“先發拖欠你們的工資，沒有問題吧”

　人們一陣亂紛紛的笑聲

　“第二件事情，就是願意留下來繼續開工的，完全接受王平老師的領導，那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就停薪留職，雖然沒發給你工資了，但你還是廠裡的工人，今後條件成熟了，也還能回來上班;已經找好工作徹底要離開的，那就zhèngǔ再一次性補貼半年的工資，從此生活費福利待遇什麽的，兩不找。你們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們推選出來工人代表，我們辦公室裡仔細給你們解釋清楚。”

　這一下，人們的議論聲就更強烈了

　停薪留職和兩不找，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名詞，大家議論紛紛，彼此打聽。只有大牛一幫兄弟們心中很忐忑，他們在外面活得挺滋潤的，本來也不會再回來上班，只是一下子兩不找了，要是今後外面的生意做不下了，想再次回來廠裡，豈不是真的斷了路了?

　不行，還是停薪留職更保險

　大牛一幫兄弟十多個圈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開始商量留，最後，達成一致意見:停薪留職，為自己留一個退路。

　魏廠長也自然不會回來了，廠裡換新的領導，他也沒有了位置，並且他第一個下海，如今臉已經被人糟蹋完了，既然大牛他們後來的都能賺得盆滿，他的能力也並不比大牛他們差，那就停薪留職吧跟著魏廠長的幾大車間主任，都是眼望著魏廠長，他們的老大離開，他們想留下來，也沒有什麽底氣，新的領導，說不定一上台就舀他們開刀。

　“蘇暮，你怎麽打算?”王平笑道。

　“我是要留下來的，既然領導們都承認發工資了，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就喜歡乾這個。”蘇暮微微靦腆的說道。

　王平點點頭:“你要是留下來，就來做真的廠長吧”

　蘇暮一愣，跟著淳樸的笑起來:“我能做一個車間主任就不錯了，你不做廠長嗎?”

　王平搖搖頭:“我不做廠長，我出錢，你出力，這就是我上午跟你談過的合作。 ”

　蘇暮頓時大喜，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一時間，院壩裡亂哄哄的

　“蘇暮，你能不能組織一下，讓大家選出工人代表來，統計一下留下來的人數，停薪留職的人數，和兩不找的人數，怎麽樣?”王平笑道。

　“好”蘇暮回答。

　這個孩子，真的是個毫不設防的孩子，王平一說，他就答應，也沒有想想旁邊魏廠長的面子問題，還有各大車間主任的權威問題。看他的淳樸，他心裡無私，也肯定不會多想什麽。

　段市長肖強秘書等人，都是驚訝的看著王平跟一個還有稚氣的孩子在說話，聽說王平要把這個臉上還有稚氣的孩子提拔為廠長，都是心中大大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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