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還沒上來,誰敢走?”
蔣氏憑著蠻力擋住繩子,“瑤瑤別急,娘等你。”
“蔣太太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毀了一船人啊。”
“蔣太太還年輕,還能生,你就——開開恩吧。”
一船人同一個人誰重要?
當然是一船人!
可是在蔣氏眼中,滿天下的人都沒有女兒重要。
穿越都沒讓他們一家分開,莫非今日她女兒就要——
蔣氏一咬牙,握著繩子就要再回到燃燒的船上去,“我不攔著你們逃命,你們也不要攔著我去救我女兒。”
“蔣太太——”
眾人齊齊一歎,有人不以為意,畢竟不過是個女兒,在生死關頭,兒子都可以舍下啊。
是斷腳還是斬斷繩子?
母女心有靈犀,在蔣氏握住繩子時,顧嘉瑤就明白母親的心意。
她豈能讓母親在涉險?
顧嘉瑤掏出匕首,“娘,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手臂揮動,寒光一閃,匕首斬斷繩子,小船因為海浪漂遠。
蔣氏被同船的人拽住,她眼見著女兒離自己越來越遠。
衝天的火光,把碧藍的海水染紅,翻滾的海浪猶猶如同開水一般沸騰。
蔣氏咬著嘴唇,“瑤瑤,瑤瑤。”
她為何要在今日來看海船?
顧嘉瑤並未放棄希望,斬斷繩子後,做最後拚搏抽出卡住的腳,倘若不成——
顧嘉瑤眼底閃過一抹狠絕,斷腿總比沒命好。
她不能把父母單獨留在這個陌生的年代!
作為獨女,她的性命從來就不單單是她自己一個人的。
娘說,你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其實他們不是在說笑。
顧嘉瑤拿著匕首撬動木板,火勢越來越大,海船上的桅杆等紛紛倒塌,好在沒有砸到她。
可是她的時間不多了,同海船一起沉入海底的話,她就那游泳池的詠技絕無法順利逃生的。
顧嘉瑤感覺木板有所松動,心中一喜,也不顧不得會不會受傷,使勁抽回腳。
啪得一聲,她能動了,雖然腳上已是青紫一片。
顧嘉瑤不再猶豫,脫掉礙事的外袍,就要往海裡跳。
就在此時,啪啪啪嘰聲,五六個鐵鉤倒掛在船沿上。
顧嘉瑤稍稍一愣,接著鐵鉤的固定,幾個黑衣黑甲的人從天而降。
“你——”
“顧小姐抱緊奴婢。”
其中一人上前直接把顧嘉瑤的腰纜柱,她單手握住繩索,剩下的人斬斷繩子。
顧嘉瑤感到雙腳踏在海浪之上,然後她的身體猶如張了翅膀一般飛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兒,再眨眼,海面離她越來越遠。
這時代沒有直升飛機吧。
顧嘉瑤仰頭看去,她才發覺離著起火的海船不近不遠停著一艘有三層樓高的戰艦。
她要用戰艦來稱呼。
而最高處防治了一個滑輪,隨著滑輪快速轉動,顧嘉瑤同陌生的女將被繩索吊了起來。
這就得救了?
轟隆一聲,燃燒的海船骨架倒塌,漸漸沉入海水之中。
顧嘉瑤被吊在高空,看著遠遠的小船,使勁揮了揮手,“娘,我沒事啦。”
女將:“……”
顧小姐這麽活潑的嗎?
聽說不是個木頭美人?
蔣氏喜極而泣,“慢點,慢點放瑤瑤啊。”
戰艦的桅杆上飄動一面黑底紅字,鮮紅的睿迎著海風招展,有披靡天下的氣勢。
一如沒有任何人敢輕視睿王慕容澤。
顧嘉瑤雙腳落在實實在在的甲板上,她忍不住一個踉蹌。
女將手急眼快再次扶助她,小姑娘臉煞白,猶如宣紙一般脆弱,松垮的發髻落下一大把青絲。
她猶如被風雨狠狠搓磨過的幽蘭。
顧嘉瑤尷尬說道:“我——害怕。”
剛剛脫險,她如何不怕?
而且坐在二層船頭的人更令她心驚肉跳。
慕容澤內襯暗紅戰袍,外罩炫黑軟甲,厚重的鎧甲唯有身材高大的男人才能穿起,才會顯出英偉的氣勢來。
他身後站立著同樣黑甲的侍衛。
而在戰艦上亦是站了不少的將士。
他們身高魁梧,容顏肅穆。
雖然有點誇張,但顧嘉瑤陷入第一次去看兵馬俑時的震驚。
顧嘉瑤站直身子,暗暗握緊拳頭,慕容澤居高臨下在看她。
慕容澤垂眼,顧嘉瑤贏弱不堪,楚楚可憐更壓在她往日的明豔,平添一抹清湄。
仿佛一隻突然闖進凶險無比,老虎出沒叢林的小白兔。
突然,她嘴角綻出一抹輕笑,雪白的肌膚上露出兩個小梨渦,隱隱有股甘甜的味道。
慕容澤罕見歪了歪嘴角,不過片刻,小白兔就不怕了?
是知道老虎不會吃人?
顧嘉瑤輕聲道:“女將軍給我一件披風吧。”
她方才太著急把外衫脫了,如今她衣衫單薄。
身邊的女將說道:“小姐不知,我不是將軍,只是個侍奉王爺的暗侍。”
她連忙把自己的披風該在顧嘉瑤身上,“方才是奉王爺命去救顧小姐的。”
“嗯,我知道。”
顧嘉瑤系好披風,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兩步之後,她才覺得自己恢復了正常,起碼雙腿不再顫抖。
她很佩服曾經筆下的女主們,脫險後立刻就能恢復。
這輩子她已經絕了大女主的心思。
既然做不到她也就不勉強自己。
顧嘉瑤直接飆出了眼淚,哽咽道:“方才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父母,再不到明日的太陽——”
“嗚嗚嗚。”
顧嘉瑤直接抱著女將軍的胳膊痛哭,猶如一隻剛出殼就遭遇危險的雛鳥,軟趴趴的。
女暗侍:“……”
她已經不敢去看王爺的面色了。
其實在他們這群真正王爺心腹的人眼中,顧小姐是神人,能讓王爺動容,能讓王爺摔杯子的神人!
所以上一刻顧小姐還平靜如常,不等她稱讚顧小姐處變不驚,下一刻顧小姐就痛哭流淚,脆弱膽怯?
難怪王爺弄不懂顧小姐。
“上來!”
睿王的聲音又冷又硬,雙眸如電,眼底隱隱泛著妖異般暗紅。
他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衝錘煉走過來的。
顧嘉瑤高高抬起頭,“我——我衣冠不整,不易見睿王殿下。”
她才不要上去面對睿王那張冷峻的面容。
慕容澤從上看下去,只見她那一小截白皙的脖頸,白得幾乎能見到隱藏在肌膚下的青色血管。
那麽脆弱,他只要輕輕用力就可折斷。
慕容澤緩緩合上眸子,“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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