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速度自然不能和單獨的快馬相比,而且後面的路程也有五六百裡,再加上偶爾的停歇遊玩,等他們進入姑臧之時,已經又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
姑臧,也叫雍涼,古涼州的治所。
因為氣候與地貌的緣故,姑臧所在的河西走廊原本十分乾旱,那走廊的東面,到處可見一望無際,令人無比絕望的沙漠。不過慶幸的是,在走廊的西側,是巍峨高聳的祁連山脈,與這些乾旱想相對應的,是山頂上那些同樣綿延不絕的雪山。
有雪山,自然就會有河流。祁連山上的積雪融化之後,分成無數條支流順著山間河谷一路向東,直接鋪撒到河西走廊之上。
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的滋潤與灌溉,這條走廊上的許多地方都開始逐漸煥發各種生機,其中幾條大的支流所流經的地方,更是長出了成片成片的綠洲,自那之後,有動物開始棲居於此,不斷繁衍生息。
最懂得如何繁衍的,自然就是非人類莫屬了。
姑臧,就是那幾個大的綠洲之一,而且居於河西走廊的中間,地理位置之重要不言而喻。兩晉南北朝時期,這裡就曾是五個涼國的都城所在!如今恰逢亂世,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自然不會甘於沉寂。
現在的涼國姓衛,先主建國之後自稱漢時大將軍衛青之後,不過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常見,至於真實性什麽的,反正也是無從考證。
如今的國主算是涼國二世,其名為紹,生有八子一女,那唯一的女兒就是幼笳,閨名為歆。因為就這一個,又深受喜愛,所以衛紹很早就給了她公主的封號。
皇宮之外,這個唯一的公主幼笳,在離開了多半年的時間之後,終於再一次回到了這裡。
在她身邊,和她同時進去的,自然就是洛州世子陳積了。
自從離開金城之後,半個來月的時間裡,他們的行程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假扮劇班的時候。無憂無慮,天天在路上慢悠悠的走,幼笳公主有了興致的時候,就下車步行一會兒,或者在馬車前面曬曬太陽,繼續找陳積將一些好玩的事。
陳積也早已習慣於這種相安無事的狀態,雖然沒想和公主走的太近,但作為正常人的他自然也不想惹事生非,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這樣的狀態是最好不過。
現在進了都城姑臧,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面見國主,也就是自己的嶽父老丈人。
皇宮大門早就已經為二人開啟,進去之後,裡面曠達豪邁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這裡地方龐大,比陳積到過的任何地方都要大上許多,皇宮裡的建築雖然不是太多,也沒有像洛州那樣的雕梁畫棟,但整體排列的很是講究,似乎是符合著某種陣型方位一般,給人的感覺雖說很大,卻一點兒都不空。
幼笳公主對這裡自然已經是無比熟悉,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每次走過這裡的時候,她都會加快腳步,畢竟對著這些看了十好幾年的建築,她都沒有半點兒的興趣再多看一眼。
只是今天卻是不同,她將步子放慢了許多,離開了這麽長時間之後,現在的她才知道,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對自己意味著什麽。
當然,讓她放慢腳步的原因還有一個,旁邊陳積的眼神在這些房屋上挨個看過,一間接著一間,似乎是對那些和洛州不一樣的東西也很有興趣一般。在這種狀態下,他行走的速度自然是快不了多少。
沿路值守的皇宮守衛自然知道公主今日回來,同理,他們也都知道眼前那個快要把皇宮當成自家後花園的男子是誰。單單這一個行為,好像就驗證了他們腦海裡關於那世子的無數小道消息。
二人終於來到衛紹所在的房間,經內侍稟報之後,幼笳便和陳積一同進去,這次她倒沒有主動去攜陳積的手臂,只是在進門之後,她放慢腳步讓陳積在前,然後自己稍微在後。
前方榻前的二人就是北涼國主衛紹以及幼笳的生母,也就是皇后楊氏。
陳積來到近前先是行了一個標標準準的跪拜禮,然後嘴裡說著:“洛州陳積拜見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一邊的幼笳也同樣如此,只不過稱呼換成了父親和母后。
國主衛紹起身笑道:“快快起來,自家人還這麽麻煩做什麽?”
等到陳積應聲站起之後,他才又繼續笑道:“來來,往前一些,讓我們好好看看。”
陳積這才抬頭往前,細細觀瞧了前方二人一眼。衛紹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一點也看不出此時的他已經年近五十。他的面容豪邁,方臉粗眉,神情中好像可以看出他年少時那些粗獷的痕跡影子。
至於另外一邊的皇后,陳積只是用眼神稍微略過,感覺那婦人的樣貌與幼笳有三分相似,只是氣質儀態全不相同,差異甚大。
“很好!很好!”
衛紹站在他的身前,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武陵王虎父無犬子,隻這一點就是世人少及!”
皇后楊氏同樣走了過來,只不過先是微笑對自己的丈夫埋怨道:“好好的話好好說不就行了麽,你還以為人家景宣也和咱家那些野孩子一樣,動不動就能上手嚇唬?”
隨後她才轉過頭來對陳積和藹道:“怎麽樣,走這麽遠的路累了吧,先坐下再說。”
眼前的二人都還站著,陳積怎麽可能自己先坐。
“陳積先替父親謝過皇上讚賞,也多謝皇后關心,陳積不累。”
對於皇后楊氏所說的嚇唬,陳積自然知道那是誇大其詞,但剛才衛紹的行為也確實有些考校的意思。
他伸出單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嘴裡雖然說著讚賞之詞,但伸出的手掌已經五指彎曲成握狀,他也確實實是在慢慢拍打,只不過每一下都在不斷加重力道。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陳積還是多半年前的虛弱狀態,就算是再早之前,被他這大手拍兩下也很容易踉蹌站不穩。
當然,就算真的到了那種地步,陳積也不會因此而出醜。衛紹手掌的形狀早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只要陳積有站不住的跡象,他就直接用手箍住陳積的身子,保證一動不動,也保證幼笳和周圍的內侍宮女看不出半點兒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