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考校的方式雖說十分簡單,但確實是隱蔽之極,別說是房間裡的其他人,就連作為當事人的陳積,如果過於拘禁,或者注意力不夠集中的話,肯定也完全覺察不出來,頂多就是感慨一下北涼國主的體魄強健,都這個歲數了,隨便動動手掌還有這麽大的力道。
好在現在的陳積已經“脫胎換骨”,早就不是之前的那個病秧子了。在國主衛紹的幾掌之下,依舊不動如松,站的十分穩當。
對於皇帝的這個舉動,陳積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對此倒沒有什麽想法,心中反而還覺得正常之極,如果換做自己在這個位置,要做的恐怕是隻多不少。
只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對皇后楊氏的相助表示感激。作為和衛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對於自己丈夫的一舉一動,那根本不用猜來猜去,隻一個眼神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剛才說的那番話,顯然是有幫陳積解圍的意思。
“景宣,令尊最近身體可好?”
給陳積和幼笳賜了座後,衛紹這才如聊家常般開口問道。
“多謝陛下關心,家父最近身體強健,並無抱恙之處。在我過來之前,家父還特意囑咐給他問個好,並祝陛下和皇后福壽康安,事事順心。”
陳積微笑著回答,嘴裡雖然時常提及眼前在北涼至高無上的二人,但神情中並無半點兒拘謹猶豫,也和家常聊天一般。
皇后楊氏看他言語得當,對答如流毫不怯場,心中便微微點頭。作為幼笳的母親,她雖然自己丈夫和洛州武陵王已經結盟,而且裡面牽扯甚多,但那些都是自己丈夫的事情,自己只要確定陳積是個正常之人,少些那些傳言裡的惡習,最大程度的不讓女兒委屈也就是了。
“呵呵!”
衛紹的臉上帶有笑容道:“我雖與你父武陵王尚未見面,來往的書信也不算太多,但還是可以從那些書信中得知他的為人,武陵王雄才大略,氣吞山河,你的這些話雖說好聽,但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吧。”
陳積道:“家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意思孩兒明白。哦對了……”
說到這裡的陳積伸手入懷,從裡面拿出一個一尺多長的長條盒子,然後交到一旁的內侍手中,然後繼續說道:“早幾年的時候,家父曾在岐國定王手中奪走函谷關,兵將岐兵趕到潼關以西。在那一場大戰之中家父收獲頗豐,除了那隘口之外,其中最大的收獲就是這隻短匕了。”
此時內侍已經打開盒子,將裡面的匕首取出暗自擦拭一番之後,承在衛紹身前。
衛紹拿過匕首疑惑問道:“哦?這短匕可有什麽來頭?”
陳積如實答道:“當時陳積還小,見到這匕首漂亮所以想要從家父手中討要,但家父搖頭解釋,說這是岐國皇帝親手賜予自己兄弟定王的,其中意義重大,當然不能交給一個半大小子。”
看著衛紹將那匕首拿在手中凝視把玩,陳積便微笑著繼續道:“一直到年前,在我收拾行李準備過來北涼的時候,父親才把這匕首交與我手,讓我親自交到陛下之手,如今我算是幸不辱命,親手做到了。”
他的語氣轉為輕松,那感覺似乎是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樣。
短小的匕首在衛紹的大手中顯得更小了,習慣了馬槊長槍的他確實不太習慣把玩這麽小的兵刃。
只不過他倒沒有著急放下,將匕首入鞘之後,他這才抬頭對陳積說道:“如此說來,這也確實是無比貴重之物了。
景宣剛剛到來就送如此大禮,既然這樣,那我就給你一句話,剛來北涼的你肯定會有諸多不適應的地方,所以只要在這姑臧遇到任何事情,都可和幼笳一起入宮,我來給你解決!” 陳積拱手:“多謝陛下。”
只不過同時也是心道,這幼笳父親的身形外貌實在太有欺騙性,能把這個位子坐這麽久的人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像是這等可大可小,也有也無的恩賜,自己反正在這麽短的時間裡想不出來。
隨後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再次交予旁邊的內侍之後,然後對楊氏道:“皇后乃北涼之母,與陛下合為一國日月,陳積便尋來這麽一枚夜明珠,是自己平生從未得見過的,現在獻與皇后,祈望皇后能夠收下。”
這種東西就沒有太多說法了,只不過就是比較珍稀罕見,不過皇后楊氏的回贈就實在多了。
她讓宮女把事先準備好的一件袍子拿了過來,然後把夜明珠輕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說道:“這是早些時候讓宮裡人做的袍子,這裡不比你們洛州,天寒地凍的,總得穿的厚實一些。你快試試,不合身的話現在就讓她們改改。”
陳積謝過之後,這才起身試衣,袍子的樣式是北涼這邊常見的高腰高領,方便禦寒和騎馬,上邊的墜飾不多,風格主要是簡約豪放,和洛州那邊的精美細致全然不同。
這樣的袍子十分挑人,但凡是身形瘦小或者體弱多病的,穿上這種袍子之後都如同裹住一般,更顯小氣難看。
陳積的外形雖說看著消瘦,但是身上的肌肉已經比較結實,再加上身姿挺拔,那件本來看著略大的袍子穿在他身上之後,竟然十分合身。不僅如此,穿上這件袍子之後,剛才還一副文生公子相的陳積風格大變,整個人好像挺拔勇武了許多。
房間眾人都大為驚奇,沒想到在他穿上這件袍子之後,還會有這種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實這種皇帝皇后賜袍的行為,本就只是一種形式,讓被賜之人拿回家中好好供奉,以彰顯沐浴皇恩,深受恩寵。至於合不合身的,以後反正又穿不著,也沒人舍得穿,所以只要差不多也就行了。
但是實沒想到,陳積竟然把這件衣服駕馭的如此完美,就連旁邊沉默了半天,一直看他們說話的幼笳公主也都不由得站起身子來到他的近前,然後一邊幫他系著最後幾個扣子,一邊展顏笑道:“以後你就穿著這身衣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