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笳的舉動有些突然,讓陳積的神色裡有些愕然。
這半個月的行程裡,幼笳的變化甚多。
與之前在洛州的時候相比,她的性子雖說還是直爽不羈,但眉宇之間已經看不到之前的那些陰鬱與不悅,好似雨過天晴,雲消霧散,整個人都已經重新煥發生機。
她比那時更為的直接主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神色裡沒有半點兒的拘謹扭捏,也好似從來沒有後悔的事情一般。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和陳積保持著比較遠的距離,就算到了進餐的時候都還是各吃各的,互不影響。除了多了一些正常的交流和聽故事之外,他們還是之前的兩個人。
所以,此時的陳積心中滿是不解。
她現在的這個行為雖然算不上親密,但足以可以說明一些事情了。
“這……”
好在陳積並沒有糾結太久,在她身邊道了一聲謝後這才繼續說道:“這是皇后禦賜之物,天天穿在身上的話未免太過褻瀆。”
“隻一件衣服而已,我媽媽就是給你穿的。再說了,一件袍子哪有天天藏著的道理,我媽媽就算給你可以收藏的東西,那也肯定不是這種衣服啊。”
她的這些話說的暢快而又流利,聽不出有絲毫的停頓。
陳積有些驚異的望著她,心道今天可算是知道什麽叫做被偏愛的有恃無恐了。可問題是,她在自己的爹媽面前可以有恃無恐,自己不能啊。
此時在他的余光裡,那邊的衛紹和皇后好像都在搖頭,至於臉上什麽表情,那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幼笳的眸子裡似乎有光閃過,神采奕奕的,陳積不忍回絕她的好意,但又不能直接答應,畢竟那兩位都還沒發話呢。所以便折中說道:“這樣吧,回去之後我找人比照這件的大小樣式,重新做套一模一樣的,這樣可以吧。”
“這樣啊……”
幼笳沉吟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那也行,不過你最好去市集上多去逛逛,然後再看看別的樣式。”
陳積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幼笳繼續說道:“至於這姑臧城中的集市,之前我是再熟不過,現在過去了大半年,也不知道那裡有沒有變過樣子,正好我也要去看看……”
“咳咳……”
衛紹似乎終於聽不下去了,咳嗽兩聲之後才又說道:“這些事情景宣可以慢慢適應,以後時間多的是。聽說你們來時遇到的許多事情?那些報信的一個比一個迷糊,一問三不知,正好你們可以說說看。”
幼笳哦了一聲,神情頗為不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等陳積坐下之後,她也回到自己的作為上去了。
陳積這才收拾心神,將他們從洛州出來,如何假扮劇班,然後又如何在長安遭遇意外,最後又是如何穿過渭州的事情說了一遍。
至於中間劫持姚青和姚弈的事,他也沒有隱瞞全都說與二人聽,既然榆中有人知道,那眼前的衛紹肯定也已經心知肚明,所以自己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不過他說的不過,只是簡單提了一些,在最後的時候才又站起身子,躬身說道:“陳積擅自放了他們二人,還請陛下恕罪。”
只不過衛紹的神情淡然,顯然是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聽到陳積的告罪之後,他這才微笑說道:“那二人本來就是你捉住的,是留是放自然是你來做主。不過我是有些納悶,除了答應過他們二人之外,你還有什麽放了他們的理由?”
陳積回道:“當時我與公主在長安城中見過岐國的成太后一面,
早就聽說此時的她雖然年老,但在岐國中還有不少威勢。” 衛紹點頭道:“不錯,岐國皇帝年幼時那太后就垂簾聽政,大權獨攬了十幾年,最近這些年才逐漸放手,慢慢交給自己兒子。”
陳積又道:“怪不得,陳積當時見到那成太后時,就覺得她城府頗深讓人捉摸不透,而且最關鍵的是,她那種人明顯是心狠手黑,從她身上看不出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如果咱們以那二人作為人質要挾的話,感覺以那成太后的凶狠,多半不會就范。後來我們在出了渭州之後,曾被岐兵追堵合圍,她給那些人下達的命令,顯然就沒考慮他們兩個人質的死活。不僅如此,如果我們以此要挾, 那成太后定然會增派重兵進行報復。”
停頓片刻之後,陳積又道:“將他們二人送走自然不是就此服軟,只不過是緩兵之計,先穩住他們再說,等到日後北涼壯大一些親手奪回渭州之後,所得到的顯然要比兩個孩子要有用的多。”
“哈哈!不錯,不錯!”
聽完他的這些分析之後,衛紹的臉上多是滿意之色,不由得繼續鼓掌讚道:“我剛才就說,虎父無犬子,武陵王之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眼界,就從這一點看,他就比我這粗人強多啦。”
陳積謙道:“陛下實在過譽了,陳積雖說還未曾見過幾位皇子,但自從進入北涼之後,一路上就聽到許多關於幾位皇子的戰功偉績,陳積就算厚顏相比,也是慚愧非常。”
臨到此時,陳積在這裡的時間已經不短,又說了幾句之後,他便起身告退。
北涼皇帝並沒有留他,只是說這些天勞累了這麽久,最近這段時間就在府上多多休息。
隨後他又讓內侍太監帶著陳積出門,並且在出宮的時候幫著在城中買幾個仆從丫鬟。
等到陳積和那內侍的腳步徹底消失聽不見了,幼笳這才跑上兩步,直接撲在皇后楊氏的懷中,然後流著眼淚笑道:“媽媽,在那邊這麽長時間不見,我一直在想你。”
聽到自己寶貝女兒這麽說,楊氏也是有些淚眼婆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責怪道:“你這一去就是多半年的光景,你爹委屈了你是他的錯,可你可以過來給我訴苦說說啊,天天把自己憋在家裡連性子都變了,讓所有人都替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