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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養娃日常》四百九十六江盛1家
被人踩了老祖宗的墳頭,即便換做平民百姓也會和人拚命。更被提這是世家中老祖宗的衣冠塚了!

 這雖是衣冠塚,可在那些固守世家地位和體面的人看來,怕是比皇陵還要重要。

 所以你這都跑到老祖宗墳頭散步來了,這不欺人太甚麽!

 雪白胡子頭髮的老者又氣的拍椅子,而他左手旁那個矮小豐潤,天生一雙笑言,說話一說三笑的老者此時又開口說,“大哥勿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也只能忍忍作罷。”

 不忍還能如何?

 徐士衡來者不善,這是盯上他們家積藏了。

 他們比麗家好些,沒有出個貪圖祖宗財富的不孝女;可通州府總共就這麽大地方,要距離通州近的,又適合藏寶的,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個地方。

 他猜到依照徐二郎的能耐,遲早有一天能尋到族裡藏著的金銀,可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

 密室中另一個至始至終沒開口的容長臉老者,此時開口說,“大哥勿惱,三弟也不要說那些喪氣話。徐二郎能找到麗府的庫房,是因為有內賊帶路,可他將咱們府上的金銀也尋到,這就有些不尋常了。莫不是咱們村中也有小子生出了別的心思?”

 一雙笑眼的老者說,“那不能。祖宗的積藏太過重大,涉及到我們盛家的根基。這事兒隻除了幾個死忠老仆,已經兩個兒孫,其余人再不會知道了。”

 “那這徐二郎是如何來的此地,如何去的墳地?難道真是心血來潮,過來遊玩?”

 這話噎的笑眼老者無話可說,因為他也知道徐二郎此來不善,絕對不是心血來潮過來散步的。怕是真接到什麽消息,知道這裡有什麽貓膩,趁夜過來打探的。

 可這透信過去的人到底是誰?徐二郎又是通過何種渠道得知的這件事?這事情查不清楚,他們下一步不好行事啊。

 這老者歎一口氣,就道,“如今當務之急,不是尋找內鬼,不是探求徐二郎的消息來源,該是咱們府裡的那些積藏才對。”

 這三個老者當真就是盛家的子孫。

 當然,在江集村,他們不姓盛,他們姓江。而這江集村,說到底裡邊全是盛姓的子孫。只是此事由來已久,事關重大,知情的就那麽幾個而已。

 說起江集村姓“盛”的由來,還得說起讓盛家成為世家的那位老祖。

 那老祖不是一般人,擔心世家勢大遲早一日會被清算,未免到時闔府的兒孫都折在裡邊,便不動聲色的遷出一支,以防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滅家之禍。這一支就以逃難者的來歷,隱姓埋名在通州城郊落了腳,並隨著娶妻生子,兒孫眾多,形成了這個江集村。

 當盛家早先的藏寶地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舍棄,要重覓新的藏寶地時,盛家那一代家主將目光投向江集村所在的地方。

 江集村中都是盛家兒孫,百年來沒有外人落戶;江集村距離通州較進,運輸方便,且方便他們監督。出於這兩個原因考量,新的藏寶地就定在了江集村。

 但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那就是江集村雖與盛府是一個祖先,但早先在江集村落腳哪位老祖,論理已經出了五服,與現任盛家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疏遠了。他們連“一支人”的說法都勉強,又怎能安心無憂的將此事交付到這些人手中?

 自古財帛動人心,連親兄弟都能因為一點家產打的你死我活,他們又怎能放心的將老祖宗積累百年的財富,托付給外人?

 之後盛家想出個妥善的解決辦法,便是將盛家主的幼子過繼到江集村老祖家中。作為交換,那老祖唯一的兒子被安排了較好的前程,科舉出仕去了。也是從此時起,每一任江集村村長的子嗣,都會在盛家的幫扶下科舉出仕,至於出生在江集村村長家中的兒孫,則會被換成當代盛家的嫡出子弟,以此來保證盛家對江集村的絕對掌控權,對金銀的看護權。

 江集村有金銀一事,除了村長以及幾個心腹外其余無人得知。而這一任的江集村村長,正是當代盛家家主的同胞兄弟。至於他身邊兩個兄弟,都是出自盛府的嫡親的堂弟。

 他們自小被家族洗腦,要為家族死而後已。可即便滿腔為盛府出生入死的心思,在看見其余兄弟打著世家的幌子,在州府呼風喚雨,而他們只能龜縮在小小的江集村中,隱姓埋名的做個普通農夫,這種落差,當真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好在他們也就在外的身份是農夫,內裡其實享受的還是盛家嫡子的待遇,甚至因為他們的付出,他們所得到的,遠比呆在盛家的那些兒孫還要多。

 這多少撫平了他們心中的戾氣,但他們對於頂著盛姓,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陽下,被眾人畏懼敬仰的事情依舊非常執著。他們打心底裡覺得,只是在宗祠宗祠中祭拜過先祖,只是把他們的名諱記載在族譜上,這並不能證明他們是盛家的子孫一樣。不能讓外人看到他們的風光,認可他們的身份,不能和那些世家子一樣騎馬遊街,夜行三千裡狂歌,有世家女與貴子相伴,就好像錦衣夜行,讓他們心中發虛,沒有底氣。都說越是得不到,越是執著成魔,可惜還沒給他們成魔的機會,世家就在一夜間下了大獄。

 世家罪名累累,所犯下的惡業滔天,在陛下憂心懲戒的情況下,世家俱都難逃一死。

 此時這幾個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世家子孫,到不知道早先家族祖宗對他們的安排究竟是好是壞了。

 好的一方面,只要事情不敗露,他們肯定能逃過一劫。之後守著諾大的財富,指不定還能讓兒孫們東山再起。屆時他們功德無量,後世子孫再提及他們,指定讚美之詞多如海水,他們這一輩子也算活的值得。

 可若是壞處……看到家族在一夜間傾覆,盛家從高高在上的世家,變成人人可踩幾腳,可唾罵幾聲的罪民,那種落差,不是人人都能受的了的。

 這時候他們到寧願跟著長輩們共赴黃泉;這時候,活著才是真難。可他們卻必須得活下去。

 發須全白的老者身上與生俱來一股狠勁兒,他聽到兄弟問藏著的財寶該如何處置,面上就露出狠笑。

 這模樣,明顯是想魚死網破的。

 老二心裡歎息一聲說,“大哥,徐士衡不是一般人,咱們對付尋常官員的手段在他身上許是不起作用。”況且如今他們手上也沒有幾個的用的人,不管做什麽都不方便。

 老三道,“難道就這麽乾等著?徐士衡今天來許是探個究竟,但等他下一次來,指不定就是掘屍刨墳!”

 還有比掘屍刨墳更大的羞辱麽!一時間三個老者面上都有些扭曲。

 “怪隻怪咱們沒想到徐士衡當真能找到這裡。大意了。若早知如此,咱們在他到了通州時,就該秘密的把墳地裡的東西轉移出去。如今卻是不能了,那徐士衡指定派人盯著咱們。咱們真要把東西刨出來,怕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誰說不能!”須發皆白的老者舒然出聲。

 另兩人聞言立即訝異的看過來,他們心頭同時湧上不好的感覺。大哥最是個暴脾氣,做起事情來不計後果,慣是有股狠勁。家裡長輩為此惋惜過,覺得他這個性子就是一把尖刀,為盛家開疆拓土不在話下;也有的老祖卻慶幸幼時就將大哥換了過來,不然依照他陰鷙暴虐的脾性,家族不知道要給他首飾多少爛攤子。

 不過如今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另外兩位老者提著心,捏著嗓子小心詢問,“大哥,您有什麽安排?莫非您是想……”

 說話的老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裡的憂心在看到老者面上篤定的神色後,一顆心直落到谷底。

 另一位i老者也想到了什麽,面上的神色登時也大變,“大哥,那東西不能碰。真要是用了,咱們也逃不過一劫。大哥,咱們是府裡僅存著的子孫,後輩兒還需要咱們指點看護,咱們沒到走投無路那步,可不能走差棋。”

 發須皆白的老者聽到兩人的忌諱和勸說,面上神色更加震怒,“還沒到走投無路那一步?徐士衡眼瞅著就能帶人過來把老祖宗的墳墓掘了。難道真到那一步才是走投無路?老二,老三,我不知道你們倆想什麽,放心,大哥不是那麽沒計較的。那幾顆黑色彈藥是咱們的殺手鐧,不到必要的時候大哥不會用。而如今,就到了那個必要時候。”

 這炸藥如何用,老者心裡早有謀劃。他直接瞄準了允州府的堤壩。允州府堤壩攔截了自上遊禹江過來的江水,使的水流在蘄州變得平緩柔和。若允州堤壩潰敗,下遊包括通州府在內全部都得受災。

 但通州府相對好一些,因為地勢比下遊略高,江水來了也只會從這裡一瀉而下,往閩州等地湧去。

 換句話說,通州即便受災,也不會多久,一兩日足以。通州上遊的允州與蘄州同樣不會飽受潰壩太大的苦楚,可通州下遊的閩江幾個州府就不同了。尤其是閩江,地勢最低,江水在這裡匯湧入海。每年多雨季節這邊沿海一些地區尚且會被淹沒,百姓流離失所,更不用說有大量江水湧入的後果了,屆時整個閩州會成為一片汪洋。

 不管是允州,蘄州,通州還是閩州,同屬於江南之地,俱都在徐士衡這個總督的管轄之下。水災若真發生,往大了鬧,朝廷指不定會治徐士衡一個管理失職之罪,往小了鬧,屆時各州府的災情會生災民,甚至疫情。徐士衡就是想一直盯著他們,屆時也怕自顧不暇,管不了這許多了。

 老者將這些考量說了,又道,“屆時趁亂將東西轉移,這才是上上之策。”

 這策略是不錯,只是一旦潰壩,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在水災中喪命。他們不殺伯仁,伯仁缺因他們而死。而且可以想象屆時死屍無數,餓殍遍野,那畫面觸目驚心,單是想象就讓他們心頭震顫。

 但他們最終什麽也沒說,而是默認了大哥的安排。

 朝廷命官才需要考慮百姓的死活與生計,他們是世家子,他們的利益與世家一致。在世家利益與朝廷利益相悖時,他們別無選擇,從小的教育讓他們只會站在世家利益的方向考慮。

 兩位老者對視一眼,“一切盡聽大哥安排。”

 須發皆白的老者將兩位兄弟送走,便招來下人要吩咐一二,恰此刻家中“唯一”的老仆高喊了一聲,“老夫人,都這個點了,您怎麽還沒睡?”

 須發皆白的老者聞言濃眉緊緊皺起, 他生平唯二不如意,其一自然是剛降生就被送到這江集村,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邊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長的長子;這個身份釀成了他平生第二個不如意,便是在娶妻上不能考慮高門貴女……別說高門貴女了,甚至就連一般聰慧的商人子女,他都不敢娶。最後只能順從家中安排,娶了與他“門當戶對”的隔壁村一個家境殷實,姿色還算尚可的女子為妻,一轉眼竟也了幾十年。

 她這老妻倒是好生養的,接連為他誕下四子二女,前頭三個兒子都送到盛府,換了侄兒的嫡子來;後一個兒子恰逢盛府中與他年齡相當的小子,一場天花人沒了,無奈,他只能說兒子暴斃,其實依舊將兒子送到盛府。

 可老妻不知情,又因為幾個兒子不貼心,便愈發思念早逝的兒子。

 老者皺著眉,果然就聽見外邊傳來老妻含糊不清的說話聲,“今天是四郎生辰,我這年紀大了,記性差了,春泥你也不提醒我,若非夢中四郎來尋我,我都忘了這是我那可憐孩兒的忌日了。”

 有碎碎念說,“老頭子是個不稀罕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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