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就奇了怪了,自己沒穿儒衫,穿了身公子服,也算不上書生,而且還被胖子貫以衙內的稱呼,怎麽就會讓自己進呢?
胖子搔了搔頭:“其實……詩會是允許家屬進入的,我想進去看看,又恐……”
“又恐給你侄兒丟人?”江雨皺眉道。
“大官人果然聰慧。”胖子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哈!”江雨真是憋不住樂,這胖子一看形象和這身衣服就是商賈,雖然大許對商賈沒有歷代皇朝那麽刻薄,但也是被讀書人瞧不起的。
“可是我也不是讀書人啊。”江雨笑眯眯地道。
“官人的打扮非富即貴,剛才我沒仔細看,倒是在下失禮了。”胖子衝江雨鞠了一躬:“大官人這衣服料子是湖綢的,上面可是真正的蘇繡啊,還有官人這靴子,之前沒注意,仔細一看卻是德瑞祥的,而且是官靴樣式,大官人有官身?”
江雨聞言笑了笑,大許雖然腐敗,但是說實話,官民之間的拘束並不是那麽大,這也是太祖當年定下的國策之一,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親文人,親百姓,所以商人在大許一朝並不太受歧視。
當然,這個不太受歧視也是相對的,對於太學的學生來說,還是肯定看不起商人的。
“我……算是有官身吧。”江雨點頭。
官身這個東西不是說就是官員,有很多都是一種榮譽的名頭,類似虛銜,就像雷損這次入京被封的就是官身,只不過雷損封的大了些,而八品九品的官身才是比較常見的。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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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認為江雨有官身也不奇怪,畢竟江雨的穿著打扮太華貴,而且穿官靴,官靴不是一般有點錢就能穿的,那惹麻煩,或者家中有實權做官者,或者有官身的人,才能肆無忌憚的穿。
至於胖子為何不直接認為江雨是官員,那是因為江雨的年紀實在太小了,怎麽看也就二十左右歲,這麽年輕的官員是十分罕見的,真宗仁宗朝推崇神童那時,倒是不少,但到這一朝卻是極少了。
“冒昧求大官人幫個忙上樓走一趟,那個在下必有厚報。”聽到江雨承認有官身,胖子立刻厚著臉皮道。
江雨笑眯眯地打量胖子,既不說去,也不說不去,看得胖子直發毛。
半晌,江雨才道:“厚報什麽的就不用了,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我看你如此關心子侄,就和你走一遭吧,不過我以什麽身份上去?”
“表弟,表弟,委屈大官人就以在下的表弟身份可好?”胖子眉開眼笑地道。
江雨點了點頭,然後衝著站在那微笑不語的陸繡冬道:“娘子,你們且在這裡歇息片刻,我去去就來。”
陸繡冬知道江雨其實是心中癢癢,想上去看太學生做詩詞,不然萬不可能陪著個商賈胡鬧,她莞爾道:“好,相公去吧,若是手癢,不妨也寫上一首好了。”
江雨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拉胖子:“老哥走吧。”
胖子登時興奮起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但是在樓梯口處被攔住詢問,胖子抱拳道:“某二人乃太學生陳東的叔叔,特來瞧瞧。”
詢問人立刻前去裡面問,不一時便見有個穿著藍色儒衫的士子走了過來。
這士子生得極其清瘦,身上的藍衫甚至洗得有些發白,可以看出來平素是個簡樸的人。
一看到胖子,士子立刻道:“三叔,你怎麽來了……這位是?”
他看向江雨,露出不解神色,胖子急忙道:“這位是你表叔,平素走動的少,你沒見過。”
士子雖然滿心疑惑,想不起這是哪房論出來的表叔,不過卻並不失理,衝江雨微微一躬問好。
江雨看這士子年紀仿佛比自己還大一兩歲,卻叫自己表叔,不由心中好笑,但臉上卻不便表露出來,只是道:“記得很小時候見過一次,沒想到現在都已經讀太學了,真是有出息啊。”
陳東頓時有些臉紅,但他實在記不起小時候看過這位表叔,便隻好含混了幾句後,請兩人去樓上坐。
兩個人上了三樓,才發現原來這裡好大一個室內天井,想來這家酒店平素也是有歌舞表演,所以三樓的天井竟然直通五樓,而士子們就在三樓吟詩作詞,至於家屬則都在四五樓的雅座觀望天井,喝彩叫好。
陳東又將兩人讓到四樓靠天井的雅座處,交代了幾句後,繼續跑到下面寫詞。
這時酒樓的小二便擺上來一些乾果之類的吃食,兩個人開始吃了起來。
周遭也有不少人在低聲說話,江雨聽了一會兒才弄明白,其實這詩會雖然是私人舉辦,但卻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子,這其實是太學中的兩個學社在打擂台。
太學中學社眾多,有茶道社,書道社,畫道社,當然也有專攻詩詞的詩詞社。
眼下三樓在互打擂台的兩個學社, 就是太學中最大的兩個詩詞社。
其中一個詩詞社叫做驚雷社,另外一個則叫山水社,而陳東就是這驚雷社的社長。
兩個社裡倒是不分什麽豪放婉約,總之是怎麽寫詩詞的都有,一直彼此不服,時間長了便想一決高下,但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詩詞這種東西若是文學大家決高下還好說,但做為一些學生想要比出第一來卻是真難。
首先不能亂寫一氣,得有固定的命題,只不過這由誰出題卻也是個問題,所以最後交涉來去,便選了上元節比試,而題目也以上元為名。
上元節的詩詞,並沒有過太出名的,這些士子倒也氣概乾雲,想在這番比試之時寫出一兩首傳世的,到時可真就名揚天下了。
江雨邊吃著瓜子,邊看著陳東在下面維持學生間的秩序,他不由看著胖子問道:“親侄子?”
胖子點頭道:“親的,不過我家都是讀書人,只有我一個經商的,本來我也想要多讀些書,可是全家都讀書吃什麽啊,所以我就去經商賺錢了。”
江雨笑道:“這麽說老哥也是讀過書的,只不過後來才去經商,那麽也能寫詩填詞了?”
胖子立刻老臉一紅,抹了把額頭道:“寫不來了,連平仄排列都忘了,只能寫打油詩。”
“哈。”江雨看著胖子,總覺得胖子似乎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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