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江雨被一陣鞭炮聲震醒,他拚命抓起被角往耳朵裡塞,但那聲音卻一點都不見輕。
微微歎了口氣,他睜開了雙眼。
已經是宗師的境界,想聽不到都不可能,甚至還要比別人聽得更加真切。
從床上爬起來後,小桃過來伺候他穿衣服,雖然江雨從來都不用小桃幫他穿,但是小桃就住在外間,只要他起身後就會過來,江雨說了也不管用,只能揮揮手:“幫你家公子去打洗臉水吧。”
這樣小桃才抿嘴笑著走出去,江雨只能歎了口氣,在家裡他說的其實並不算,大多數事情都是陸繡冬在做主,有的時候連小桃和小暖兩個也都不聽他的,不過這都不算什麽大事,他如今已經是從三品的大員,再進一步恐怕就中樞有望,哪裡還有空或者有興趣管家裡的事情,那樣是會被朝臣笑話的。
只不過這和他初入京時的打算相悖,他此刻已經有了重擔在身的感覺,仿佛枷鎖一般很難甩掉了……
站在院子裡看了陣梅花,江雨不由暗自搖了搖頭,雖然是放了年假,但卻也不是那麽輕松,畢竟有些人還是要去拜訪的,只不過大年初一自然是不合適,畢竟大多數人都是家人團聚,怎麽也要等到初三之後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上元節,江雨這才從昏頭漲腦的送禮串門之中稍微緩和過來。
這半個正月之間,他並不只是去拜訪了王甫,事實上李綱,童貫,還有幾個副相都是要走上一遭的,並不是有什麽太大交情,也不是想要多攀附幾人,而是這乃是大許的傳統,他既然掌兵那就注定做不了孤臣,何況許皇昏聵,做孤臣也沒什麽意義。
至於還有同年同鄉前來府上拜見,他雖然官做的大了,卻不能不回訪過去,畢竟年紀太輕,也擺不得那些老資歷。
天還沒有擦黑的時候,東京城內就熱鬧了起來。
上一年因為平定了方臘和梁山,又有天下剿匪事宜,這些都算是一番大折騰,百姓不安,勞民傷財,所以這年的上元節官府是鼓勵民間多熱鬧的一番的。
所謂熱鬧也就是燈市了。
東京城歷來的燈市有好幾處,基本就是那幾處大柵欄的地方,燈市仍是屬中城最熱鬧。
月亮爬出來的時候,江雨便帶著一眾人去看燈,當然,那些武將自然是沒有這些興趣,都在府內拚酒,過了今晚他們也不能再在江府住下去,畢竟一是外將,二來年都過了,還接著住傳到朝廷那裡不好分說。
雖然當今許皇這一朝,禮樂崩壞,但文尊武卑的國本卻根本沒有更改,甚至比以往都還要更厲害了些,除了高俅這個殿前太尉的寵臣之外,朝堂之上的武官都是不得志的,甚至連話都不敢說,個個都怕被人抓住把柄。
江雨算是帶了一大家子人出來,除了陸繡冬之外,也帶了扈三娘,而且還有小桃小暖小武。
中城的燈市規模很大,甚至有人在燈市中的酒樓開出上元詩會,當然,這是私人性質的,並不屬於官方。
望著看不見頭的人流如龍,江雨帶著幾人一頭鑽了進去。
這燈市最熱鬧的地方無非就是猜燈謎了,當然,江雨是輕易不出手的,彩燈謎這種事情有陸繡冬就足夠了。
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幾個人手裡的花燈就已經有了好幾盞,至於看到那些可口的小吃零食,反而是沒多余的手去拿。
走著走著,一行人便來到了那舉行上元詩會的酒樓前。
這家酒樓名叫珍饈坊,說起來也排在東京城一流的酒樓行列,足有五層樓高,佔地也十分廣大,此刻酒樓的每層都掛了燈籠,裡面有高聲朗誦的聲音傳出,一聽就是士子在讀書。
而從頂樓之上,陸續有紅紙長幅從窗邊搭出,上面寫的就是新鮮出爐的上元詩。
樓下圍了不少百姓,都在觀看,每每有新詩貼出,便有一陣叫好聲傳出。
江雨帶著眾人在樓下看了一會兒,見那詩雖然做得都不錯,但無奈都是些靡靡之音,空洞無物,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相公可有雅興上樓賦詩?”陸繡冬看到江雨的動作不由笑道。
“就不與年輕人爭了。”江雨搖頭道。
“說得好像相公多老了似的,相公可比不少士子都年輕呢。”陸繡冬也笑道。
“唉,那換個說法,就不去欺負他們了。”江雨背著手看著遠處煙花。
“這位衙內還真能說大話,樓上的可都是太學生,衙內能比得過嗎?”旁邊一個身穿員外服的胖子道。
“額……”江雨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他沒有穿儒衫,而是一身典型的公子打扮,這種打扮一般可能會被人稱為官人,也可能被稱為衙內,其中的區別大抵就是有點官身的就被稱為官人, 至於無甚官身的二代們就被稱為衙內了。
這胖子顯然不可能知道他有沒有官身,直接稱呼衙內,更是有揶揄的成分在內。
“比不過,比不過……”江雨摸了摸下巴,決定不和這胖子一般見識。
胖子聞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後得意地自言自語道:“那可都是太學生啊,哪怕最後科考失利,也是都會得到官身的。”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電腦端:https://
江雨瞧了瞧他,道:“莫非這位老兄有親戚在樓上?”
胖子立刻猛點頭,也顧不得江雨這句老兄有些不太尊敬,仿佛報復他之前的那句衙內,而是洋洋得意開口道:“我家侄兒在樓上比試,那可是太學的佼佼者,就是博士們也時常誇讚。”
江雨點了點頭,心說果然如此,他不欲和這胖子糾纏下去,轉身便要走。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這時胖子忽然拉住他的衣袖道:“衙內,不妨和我上樓去瞧瞧?”
江雨愣道:“老兄,你自己上去就是了,我去幹什麽,我又沒有個侄兒在樓上。”
胖子摸了摸腦袋道:“我自己一人總是發怵,何況我穿這麽一身,他們未必要我進。”
江雨立刻奇道:“他們既然是上元詩會,我穿這一身也未必就讓我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