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駛的不急不緩,一如這茶水,不急不躁的漫漫燉煮,一如這時間,徐徐展開,優雅而又舒緩。
像一首曲子,一首輕柔的曲子,好似來自大自然的聲音,最讓刁顏沉迷。
他當初做園林工人那會,就很享受,享受那種很難感受到時間流逝的生活。
那種,可以躺在草地上什麽都不想的清靜。
不用思考怎麽拍上司的馬屁,不用思考怎麽討好勞員工,更不用思考什麽房貸啊車貸啊這些破事。
這裡只有我。
只有我與那天地。
或許從那開始,就培養除自己靜如止水的心,使得這一世的修行,暢通無阻。
不過他想表達的不是這些,純粹就是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看雲卷雲舒,看日出日落,美不勝收呐。
雲舞還好些,說是三千符主即將飛升,再快也得數年之後吧。
她的心情,還算平穩。
也和顏一起享受這美好的時光。
但玫瑰就不然了。
玫瑰還是心心念著心上人,不說日夜煎熬也差不多了。
雖然知曉待師父成長起來,定然會迎刃而解。
但最快也得兩三年吧,畢竟修煉越後越難。
而且必定要達到至尊這個級別,才能真正的一目了然……
“至尊……”
玫瑰走到了門口,徒然一震。
她紅唇輕啟,呼吸急促,她一下子想到了解決之法!
而這解決之法,就在眼前,只見不遠處,林詩兒正和破曉一起燉火鍋吃。
她又走了兩步,走出了頭艙室,心跳加快,五指握住又松開,似乎在給自己打氣,又似乎在醞釀著打算開口的話語。
風聲,火聲,呼吸聲。
前所未有的期待,前所未有的激動!
那雪花落在身上,仿佛夏風拂面,讓她面色泛紅。
那小海龜們的誇耀和讚美,也都讓她像盛開的向日葵般,朝氣蓬勃。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玫瑰啊?來一起吃吧!”林詩兒看玫瑰步伐很快分樣子,想必是被火鍋吸引來了。
“我……”
“坐坐坐。”
林詩兒拉了張椅子來。
“好嘞!”
沉吟了大約兩個呼吸後,玫瑰捋了捋青絲,落座。
她靜靜的吃了幾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隻到這午餐落幕,也隻字未提……
她沒有慌亂,更不是放棄。
她只是在與林詩兒四目相對的時候,徒然發現,至尊大人的話,是示好師父!
或者說,是為拉攏師父而言。
但師父呢?
師父可是仙呐。
師父可是無所不能。
師父怎會甘於別人屋簷下?
她可以百分百的篤定,一旦自己提出來,一旦這個事情落在至尊大人耳中。
必然會成為籌碼,談判的籌碼,直接與師父交易的籌碼!
就算至尊大人不交易,那無形之中,也給師父落下了把柄。
或許不能稱之為把柄,但往後當至尊想要師父幫忙的時候,師父或許就很難推脫了……
所以,她放棄了。
其實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已經拜托過師父了,現在又去林詩兒去找至尊大人解決這件事情,那於情於理上來說就很不好。
無論是對於還沒有正式入門的林詩兒,還是對於師傅,她可以說只要一說出口,便是兩邊都不討好。
呈然,她可以通過自己心急如焚的心情去化解這些尷尬,但是……
他其實當時想了很久很久不,當時在那一瞬間腦子裡面翻轉了很多遍,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了。
或許放棄可以讓他問心無愧,但說實話他心裡還在猶豫……
到底是對師傅問心無愧,還是對他的心上人問心無愧呢?
她發現自己再一次的陷入了迷茫當中。
“師姐,你沒事吧?”
碧月走過來,發現玫瑰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看,不知是因為天冷了還是什麽情況。
或許,是那件事。
不得不說,就她而言,也是一籌莫展,作為師妹,作為海神道體的主人,她也無能為力。
十萬丈很大,但對於這偌大的天海來說,又很小。
小的讓她感覺不值一提,除非海神體大成……
但那有多難,她只知道上一位足足花費了千年之久!
就算她天資更高,還有師父的點化之力,那多少也得十幾年吧……
保守估計。
要知道這海神體大成,並不和修為完全掛鉤。
可能當你踏虛的時候就已經海神體大成了,也可能當你踏虛巔峰的時候,你的大成還沒到,可能這一生都達不到。
所以十幾年都是最理想化,很可能幾十年幾百年!
這就太遙遠了。
“我……沒事,關於那件事,順其自然吧……”
“我明白,強求不來。”
“還沒有出現,或許就是緣分未到吧。”
玫瑰破天荒的,忽然說了一堆話。
也不知道怎麽的,或許知曉自己被碧月看破了,也就索性暢談一番。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甚至連她自己,也都分不清。
碧月聽完後,反而不知該說什麽了,只能沉默,只能無言。
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極其壓抑,直到被梵靈的笑聲打破。
那赫然是雅兒給他作畫,許是畫的奇奇怪怪,笑成一團。
玫瑰的嘴角,擠出一絲微笑,不知從何時起,對於這些歡聲笑語,她變得有些茫然了。
變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捏了捏眉心,散去這些雜念,只是站著也不是,笑也不是,悲傷也不是,快樂也不是……
索性修煉去好了。
待玫瑰走後,虎太一湊過來:“她也太癡情了吧……誰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不是已經把她忘了?”
“亂說什麽呢你?”
碧月撇了撇嘴,不喜歡聽到這些話。
“我不是故意的,你想想,玫瑰都來天海了,論名氣也算人盡皆知了……但是呢?”
“她的心上人,如果真在在天海當中,會什麽都不知道?”
虎太一振振有詞,但聲音壓的很低,小到只有碧月一個人聽得見。
“你……”
碧月抬手指了指,輕輕一跺腳,似乎沒有什麽反駁話語。
“你看看你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虎太一趁熱打鐵,添油加醋的嘀咕著。
“說得確實有道理,但也不絕對。”
“哦?那你說說。”
“誰說在天海就一定得知道?師姐但心上人可能在閉關呢?可能暫時不在天海呢?”
“甚至於,可能也和師父一樣,失憶了呢?”
“甚至…甚至……”
碧月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虎太一愣了愣,發覺很有道理啊,這些可能雖然都很小,但也都有著機率。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率,那也代表這個機率存在。
只是,真的這樣麽?
但願如此吧。
他沒有再多話,而從現在開始,他也不會再說那些臭話了。
他頭一次合掌面向上蒼,希望那冥冥之中的老天爺,那冥冥之中的漫天仙神,可以保佑玫瑰與心上人早早相見,白頭偕老。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種行為吧,也不知道為什麽,說不出的感覺。
碧月見之,會心一笑。
她也合掌朝天起,願命運傾向師姐。
按理說,作為修士,這種行為有些幼稚了些。
但這不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不求真的假的,只求一個心安理得,求一個問心無愧吧。
當然,祝福依舊真摯。
不遠處的屋子裡,玫瑰看了幾眼,嘴角罕見的流露出一絲發自肺腑的笑。
似乎就師妹的祝福,讓她突然覺得,前路並未黯淡。
不過很快,她還是閉上了眼。
修煉吧,努力的修煉吧,隨著修為越來越高,感知力也越來越強了。
但這顯然還遠遠不夠。
…………
一晃三日過後,隨著一陣雷鳴電閃,赫然是阿梅。
許是雪中有悟,讓她的修為打破瓶頸,達到了一次突飛猛進。
此刻,正式結嬰!
來自碧月的開懷,衷心的感到滿意。
阿梅自己就更開心了,這雪中悟道,還是去年師祖的吩咐。
當初的她,雖然有些提升,但不明顯。
而今這一年來的歷練,讓她懂了很多,身心由內而外都是質的蛻變。
而今,則是厚積薄發!
雖然前路漫漫,但眼下,只需享受眼前的美好即刻。
大毛二毛既開心又羨慕,他們倆平時天天瞎玩,至今還沒有結嬰。
這下是終於坐不住了,想師父還是阿梅對師伯呢,可不能落下氣勢!
不僅僅他們倆想,余下八百多小海龜都有了目標,遠大的目標。
不得不說他們其中有很多都只是玄門縱海,年紀也非常小,甚至有些比青兒還小。
前艙室,雲舞越發欣賞顏了,這三千年不見,對方簡直全能了。
什麽都會,什麽都頗為精湛,茶道,廚藝,雕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就沒有顏不會的。
就沒有顏不熟悉的。
這些年來對方的生活一定很充實,轉世歸來的這一路,和過往差距很大了。
懂得享受生活了,她都心更加愉悅三分,這說明顏很快樂。
這樣她就很滿足了。
都不用去問的,就知道眼過去不孤獨。
而且,這一路走來,顏還是單身!
這才是她最滿意的,不知道在心裡偷著樂來多久。
顏雖然記不起過去,淡想必在那靈魂深處,還有淡淡的痕跡吧。
不然以對方的條件,無論是顏值還是實力,都足以吸引無數女子。
何況是這二者合一的天下無雙呢,她已經打聽到了,那天目仙宗的方茹雪,那天目老人的孫女葉思蝶。
都曾表白過。
也都被宛然拒絕了。
這才是她心目中的顏啊。
她越想越是開心,臉上一直掛著笑,惹得顏好幾次問起自己在笑什麽。
這不,又問了。
“我在笑,笑我的顏,真棒!”雲舞芳唇勾起,帶著清香的呼吸,吹在刁顏臉上。
“一般般呐。”
刁顏淺淺一笑,順手揉了揉雲舞的臉。
光滑的連灰塵都不會落下,就算落下也會滑落,不染意思塵埃。
“你這是真謙虛還是假假謙虛啊?”雲舞小臉泛起絲絲嫣紅,古靈精怪的問了一句。
“假的吧?”
刁顏一本正經。
“噗哈哈哈!”
雲舞掩口嬌笑,握起小拳拳往刁顏心口錘。
“笑吧笑吧,”刁顏也跟著樂呵樂呵。
一會後,他看了看窗外:“距離蓬萊仙島還遠麽?”
“怎麽?急啊?”
雲舞呵氣如蘭,吹的刁顏耳朵發癢。
“沒有啊,我急什麽,隨便問問而已。”
“那就別管,反正快到了你會看見的。”
“好好好,不問了不問了。”刁顏苦笑一聲。
“唉唉,天還沒黑呢?”
“天沒黑怎麽啦?睡懶覺睡到中午的多的是呢。”
“可是可是……”
“可什麽可是啊?快,快點!”
…………
一晃又是三天后。
當刁顏軟綿綿的起身後,終於發現,發現他們快到了。
眼前,那是一座浩大的島嶼,一座雲霧繚繞,寶光擴散的圓形島嶼。
誰處可見,各種奇珍異獸來來去去,獨眼的牛,長這翅膀的虎,兩個頭的狼比比皆是。
除此之外,人就很少了。
唯有一位,一位面色甜美,身披青灰長袍的女子,靜靜的矗立在岸邊。
叫雲舞的話說, 那是她最不想見的人。
今天,就當破例好了。
“哇,終於到了!”
虎太一喊了一聲,當即跑下去,這裡太美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詩兒,到了……”
破曉的聲音就顯得有些沉重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用在這裡雖然不貼切。
但那種情緒,是差不多的。
他拉著林詩兒的手,一步一步走下船,走的很慢。
“沒事噠,只要我一有空,我就來找你。”林詩兒也頗為不舍,但為了永遠和破曉在一起,她義不容辭。
“不用不用,你安心修羅王,別的不說,既然去了,就得把好東西全部學過來,這樣才不虧。”
“哈哈,好!詩兒收到!”
林詩兒認認真真的回復著,也下定決心,不負這離別之苦。
刁顏走了下來,雲舞挽著他的手,極為自豪的掠過那甜美女子。
應該稱之為方恬恬。
不過這不重要了。
因為刁顏也掠過了。
他微微眯眼,忽然發現那遠方的一座火山上,似乎有一個人……
隔著很遠,雲霧很重,他看不清楚,但他總覺得曾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