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顏沒見過太子,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太子長什麽樣。
甚至,他都沒有去想過。
但這不妨礙他一眼認出,畢竟,華玉臉上的敬意已然可以看出七七八八。
並且,馬車上這位青年的氣質,也遠遠超越常人。
很是與眾不同。
加上,自己下午那會在南街名聲大噪,尤其是面對的還是許城主。
嘛,這麽一來,關於太子的出現,就再正常不過了。
事歸這麽個事,但對於刁顏來說,並不喜歡。
因為他知道太子要說什麽,更知道太子為什麽而來。
明知道結果的事情,還去做,實在是無趣。
但終歸是千裡迢迢趕過來的客人,也罷,去徹底了結一下未嘗不是壞事。
打定主意的刁顏,示意玫瑰她們先去玩,自己一會就到。
“什麽?”
“先去玩?”
“等下就來?”
破曉登時傻了。
時間回到前一刻。
當看到華玉的出現時,他也是一愣,再看那位黃袍青年,多多少少猜出一二了。
他表面上驚疑不定,心底卻樂開花了。
這太子殿下真的是他的福星啊,早不來晚不來,不偏不倚就這茬子上出現。
當真是救他如水火,完美的拖延了即將面臨的可怕事實。
講真,他之前對於什麽什麽越國太子真的一點都不感冒。
甚至還有一點恨意,就因為對方,才使得那武侯猜忌過重痛下殺手,更讓青兒受了傷。
但現在,他一下子就釋懷了,哦不,更多是感動。
感動這陰差陽錯的援手,幾乎是救他於水火之中啊。
就在這一顆心被放下的一瞬間,師父的話,又猛地讓他重新懸了回去。
他神情一呆,嘴角抽動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只看到師父向馬車走去時,這才回過神來。
那三句話自然是內心呐喊,實際上他想說我不去,我等師父回來這些話。
按理說挺好,但師姐師妹們鐵定不依,都不用想的,畢竟師父已經打過招呼了。
這麽一來,他傻站這也毫無意義了……
但不做又似乎會後悔般,破曉咬了咬牙。
“我不,我等師父。”
“有什麽可等的,站大門口當木頭呢,去玩去玩。”
沒等玫瑰開口,刁顏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
下一刻,玫瑰就邁進了如夢閣的大門,直把破曉的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啥也管不上了,連忙跟進去。
“管它什麽牛鬼蛇神,不過是出糗而已,來就是了!”
“我破曉,還怕不成?”
…………
另一邊,刁顏上了馬車。
馬車很大,外面看似尋常,裡頭卻相當舒適。
他盤坐在太子眼前,彼此都眉目含笑。
“久聞上仙大名,”太子抱拳再次欠身。
這一次顯然更像鞠躬,顯然很看中刁顏,很在乎,很尊敬。
刁顏笑容淡淡:
“哦?又是許城主通知的?”
太子微微一怔,轉即笑道:“非也,上仙之名,已然傳遍八方了。”
刁顏沒有說話,他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太子。
外表,端的滴水不漏,給人極為沉穩的樣子,沉穩的不起一絲波瀾。
是一個成大事的人,只是成什麽大事,他就不清楚了。
“上仙也看到了,我那兄長武侯的偏激。”
“得不到的就會毀滅,不擇手段。”
太子拾起身旁的紫砂茶壺,給刁顏斟茶。
“那你呢?”
“我?”
似乎不太明白刁顏這句話的意思,太子薑千秋微微皺眉。
“哈,讓本仙猜猜,你接下來會說什麽。”
刁顏眯起雙眸不予置評,隨意說著不一樣的話題,思緒飄散。
“武侯什麽時候死。”
“以及,幫你成為新王。”
薑千秋嘴角翕和,喉結滑動,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上仙英明。”
“他很快會死。”
“至於幫你,有什麽好處?”刁顏風輕雲淡的一笑。
薑千秋沒有太多變化,這話…說了沒說有什麽區別。
很快會死,多快?是一個時辰後,還是一個月後?
這些話,他不敢提。
但放棄,來了又有何意義。
“父王病重…隨時都會仙逝……”
“哦?”
“你是想讓本仙現在就宰了武侯?”
“還是說,直接扶你成為越國新王?”
“我……”
薑千秋剛要開口,就被刁顏打斷。
“現在對本仙來說,首要目的是抹滅七寶宮。”
“武侯這隻跳梁小醜,得往後稍稍。”
“不急,就像你,會著急處死一名遠在邊疆的小小士卒麽?”
薑千秋沉默,以對方的角度來說,很在理。他無話可說,一個字都沒有。
只是……若這樣的話……
“所以, 話題又回到了先前。”
“幫你?刻意的去幫你,好處呢?”
刁顏食指和拇指一搓打了一個響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薑千秋像是被驚醒一樣,猛地睜大雙眸:“上仙隨意,但凡在下能力之內。”
這是……轉機麽?
他的心跳,開始加快起來了。
“能力之內?”
“對,能力之內!”
薑千秋加重了語氣,神采奕奕,心跳越來越快。
果真是親自出馬的結果麽,早知如此,第一次就應該親臨……
“那把這越國的王位借本仙玩玩如何?”刁顏嘴角勾起笑容,又打了一個響指。
“……”
看著太子薑千秋說不出話來的驚愕之臉,刁顏大笑幾句後,微微搖頭中下了馬車。
留薑千秋在呆滯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他驚訝,驚訝這種話說得多麽輕描淡寫,就好像對方若想,瞬間就能成為越國新王一樣……
他遺憾,遺憾此生有幸遇到這般強者,卻無法得其幫助……
“太子殿下?”
“您和上仙?”
華玉看著刁顏大笑離去,困惑不解。
“回去吧……”
半晌,太子微微歎了一口氣。
“什麽?”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薑千秋放下布簾,像放下了整片天地,讓自己歸於黑暗,沉重又充滿落寞。
當太子離開後,許冠鴻從對面一條巷子陰影裡走出來,面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