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石橋福宅姑娘的事你也知道。”劉佳氏開口說道。
載伯涵點點頭。劉佳氏說的是前任內閣學士福楙之女,去年七月二十一日北京淪陷後和她母親、時任奉天府府尹的伯父福裕以及幾個嬸子一起跳井殉節了。而福楙之女去年四月才剛剛被慈禧指婚給載灃。想想原主也怪可憐的,剛剛有了對象,還沒見上一面人就沒了。
想著想著載伯涵不由得傷感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受了原主的影響。雖然尚未過門,但原主似乎對福楙之女挺滿意的。福楙之女殉節後原主還在日記中寫到:
“伉儷虛名,夫妻休想。未睹卿容,遽爾永別焉。
記曰:且夫佳偶虛名,心哀原聘,本年七月聯軍入都之變,傳聞畫石橋福宅姑娘,先奉〇〇〇懿旨指為余之福晉,尚未拴婚通聘者,今已殉難,年方十七歲。惜哉!慟乎!特記。”
想想就覺得惋惜,十七歲,這是虛歲,按周歲十六,放在後世就是一初四的小丫頭,正是無憂無慮花一般的年紀。
(旁白:誰說無憂無慮了,初四啊,中考中考中考,重要的事說三遍,怎麽可能無憂無慮。?_?`
載伯涵:你走開!)
而且福楙之女並不是平民百姓,她出身清貴,她的爺爺愛仁曾任兵部尚書,她爺爺的弟弟倭仁更不得了,工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同治的老師,做重要的他是理學大宗師,創立了以他的字命名的艮峰學派。和她同時殉難的伯父是順天府府尹,安現代的說法就是北京市市長,高官幹部,她父親是內閣學士(不是大學士,相當於大學士的秘書),和她一起赴死的兩個嬸子,一個是內閣侍讀學士之妻,另一個是知府夫人。就這樣一個在封建等級社會裡,身居高位、聲名顯赫的官宦家都庭闔家赴死,那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鬥升小民又當生活的多麽悲慘。想到這些,都讓來自和平時代的載伯涵不能接受,他暗暗發誓一定要盡其所能改變這一切。
“你已經十九歲了(注:虛歲),不小了,你已經指過婚了,雖然人沒過門。她現在又在西安,現在滿北京城的洋兵,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我想著給你說門親事,伍彌忒氏一等繼勇侯希元的女兒,你覺得怎麽樣,滿意的話我找孚王福晉說親。”
載伯涵回想了一下,一等繼勇侯希元是蒙古正黃旗人,官至閩浙總督,光緒二十(1894)年卒於任上。((ノ ̄▽ ̄)我為什麽會知道?當然是原主的記憶啦~)。希元之女出身高貴,素有賢名,很是不錯的人選,反正來到這時空也不可能自由戀愛什麽的,載伯涵便準備答應下來。
不過話剛到嘴邊載伯涵便停了下來,他隱約記得歷史上載灃的福晉是榮祿的女兒啊。
“額娘,您容我想一想。”
隨即載伯涵便在心裡默念一聲“圖書館”。
頓時載伯涵面前便出現了圖書館系統的界面,而坐在他對面的劉佳氏沒有絲毫察覺。
載伯涵一邊面不改色做思考狀,一邊在系統上檢索起來。
很快便找到了想要的結果。原來這還是一段有名的公案。有人傳八國聯軍侵華前慈禧給載灃指了一門親事,八國聯軍侵華後為了拉攏載灃便又把寵臣,逼得頭一個姑娘自殺了。
其實歷史上是慈禧指婚的福宅姑娘殉節後,劉佳氏趁慈禧遠在西安給載灃說了一門親事,就是希元之女。沒成想載灃從德國回來後就又把榮祿的女兒指給了他,載灃隻好把與希元之女的婚事退了。
弄明白這些後,載伯涵便開口道:“還是不用了,我的婚事在放一放吧。”
“為什麽?希元家的女兒不好嗎?還是你有別的喜歡的姑娘?”劉佳氏對載伯涵的反應十分驚訝。
當然不是不好啊,就是好才不能這樣啊。載伯涵在心裡哀歎。歷史上慈禧二次指婚時都放了“大定”了,放到現代就相當於扯了結婚證還沒辦婚禮。真要到了那時候再退婚,這不是害人家姑娘嗎?像咱這三觀端正、謹記八榮八恥……的社會主義新青年怎麽可以乾那種事呢?
載伯涵沉吟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額娘,我這婚事恐怕還得太后點頭才行。”
聽到這話劉佳氏激動起來:“怎麽又得她點頭,她又要幹什麽?”
看著激動不已的劉佳氏,載伯涵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導她。他清楚劉佳氏和慈禧的矛盾由來已久。早在光緒二十二年載伯涵的便宜老爹奕譞的嫡福晉也就是慈禧的親妹妹婉貞過世,再加上婉貞的四個兒子除了報入宮中的光緒其余三個都夭折了,反倒讓庶出的載灃襲了王爵,慈禧嫉恨不已,跑到王府大鬧一番,吩咐把所有的珠寶簪環的好東西都給裝入婉貞的棺材裡,不給他們留下。第二年又奪走了劉佳氏最疼愛的小兒子——年僅十歲的老七載濤——將他過繼給了貝子奕謨,劉佳氏痛失愛子。
而且載伯涵根據剛才查到的資料,還知道慈禧為了把榮祿之女指給載灃,毀掉了劉佳氏定的親,再加上光緒三十四年又把養在劉佳氏房裡的溥儀奪走送入宮中,這三次打擊竟使劉佳氏患上了間歇性精神錯亂。
想來這一次可以讓劉佳氏少受一次刺激。載伯涵想到。
“額娘,您別激動,這次不見得是壞事。”載伯涵覺得還是得勸勸,“您聽說赴德賠罪的事了嗎?”
劉佳氏平複了下來想了想才說:“不清楚,我一婦道人家哪懂這些,有什麽關系嗎?”
“德國公使克林德死了,德國要求朝廷派人去德國面見德皇賠禮道歉。”
“這又有什麽關系?”劉佳氏有些糊塗,隨即又想到了什麽,“啊,難道由你去不成?”
劉佳氏又激動起來:“她怎麽能這樣做?能這樣做!那洋人黃頭髮綠眼睛的看著和鬼似得嚇人,還要跑的他們的地盤上,這不是羊入虎口嗎?我聽說洋人的國離咱大清有十萬八千裡,這麽遠的路,路上萬一出點事怎麽是好……不行,你去找你慶王叔,讓他說說情,免了你這差事。”
載伯涵連忙打住劉佳氏的話:“額娘,額娘!您別急,這事就是太后也做不了主。德國人明確的說了,要朝廷派一名親王,您想想還有比我更合適的嗎?”
“可是那,可是那……”
“您也別擔心,那洋人也不是吃人的惡鬼,和咱一樣,一個鼻子倆眼。路也沒您說的那麽遠,坐船加走路也就一個半月。”
“是這樣麽?”劉佳氏稍稍定了定心。
“可不是,就頭幾年,前年和大前年,德皇的弟弟亨利親王還帶著他的王妃兩次來過膠州,就山東那窩。”
“那你的婚事?”
“額娘你想,此番出國,必然會和洋人拉上關系,就憑這層關系,太后也不會讓我在家閑著,如此必然會重新給我指婚好拉攏兒子。”
“這麽說也不見得是壞事?算了,就按你說的辦吧。”
劉佳氏又和載伯涵聊了一會便回去了,載伯涵送走劉佳氏,看到明間有座西洋鍾,已經是下午1點半了,他感到自己餓的都能吃下一頭牛了。
急忙叫來張壽給他換上衣服弄來吃的。載伯涵狼吞虎咽的吃完午飯,肚子雖然飽了,但嘴裡卻不是滋味,說實在的,王府裡的飯真難吃,食材雖然都是上等的,但這手藝連學校食堂的大鍋飯都差著十萬八千裡。難怪有“醇王府裡的飯菜中看不中吃的”定評。
不行,得自己弄個小廚房,一年到頭吃這樣的飯得瘋了。
想起小廚房,載伯涵便想起了未來將要成為他的福晉的榮祿之女瓜爾佳·幼蘭。剛才找到的資料上便介紹了自幼嬌生慣養的瓜爾佳氏吃不慣醇王府的菜自己弄了個小廚房。想到這,載伯涵不由得好奇這位未來的福晉是怎樣的一個人,便忍不住打開系統搜了起來。
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瓜爾佳氏僅比載伯涵小一歲,算是個老姑娘了。
(旁白:哦~我知道了,你個變態,喜歡年齡小的。
載伯涵:滾,你才變態,你才是蘿莉控!
(╬ ̄皿 ̄)=○#( ̄#)3 ̄)
旁白:夭壽啦,打人了!)
關鍵是這位慈禧太后的乾女兒性格活潑,脾氣火爆,喜扮男裝,騎馬照相,會打牌、喝酒、抽煙,還很不安分,辛亥革命後心心念念要複辟,用財物拉攏軍閥還常被中間人騙。自尊心極強,後來被端莊太妃嚴厲訓斥,竟回府後吞鴉片自殺了。而且搜到的照片那樣子實在鬧心,雖說有化妝和照相技術的問題,但底子最多也就一般人。
發現瓜爾佳氏竟是如此一個“妙人”,載伯涵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真是嚇到了。
但回想一下,好像原主記憶中的瓜爾佳氏和自己資料上的有些出入。
“張伴兒,榮祿榮大人家的姑娘你聽說過嗎?”
“回王爺,奴才聽說過,那可是位奇女子。據說她美若天仙,就連洋人都誇讚她漂亮。琴棋書畫樣樣不差,騎馬打槍不輸男子,喜好照相。最厲害的是她十二歲就開了一家興業銀行,百文錢就能開個戶,還有利息,北京城裡不少人都往裡存錢呢,據說分行都開到南方去了。”
張壽的回答另載伯涵詫異不已,從這位瓜爾佳氏的行事上來看似乎也是一個穿越者,這事兒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