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張翼和開平礦務局的事情後,載伯涵悠又注意到了一個人——徐建寅。
說起徐建寅,其父徐壽為為中國近代化學啟蒙者和造船工業先驅、“化學之父”。他本人亦是清代科學家、近代造船先驅、近代化學工業開拓者、兵工學家。也是中國近代犧牲在科研崗位上的第一位科學家。
至於徐建寅的犧牲官方的說法是1901年3月31日,在漢陽鋼藥廠與員工試製無煙藥時,“因機器開關樞鈕均在牆外,牆外人等未聽見,開機過快,以致機器磨熱生火炸裂,致在場員匠等人同遭轟斃。”這是張之洞在《道員徐建寅慘遭轟斃懇請優恤折》上的話。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發現其中的問題,張之洞在奏折中提到的是“機器磨熱炸裂”而不是“火藥爆炸”,機器過熱起火頂多引起火災,而鋼藥廠內有預防火災而挖的水池,就算不及救火也能跑出來啊。
而現實是機器啟動不久便發生了火藥大爆炸。新建的拌藥房頃刻間炸毀,屋瓦震飛,地裂三四十余尺,就連工廠對面一水之隔的漢口沿河一帶,不僅能聽到巨大的爆破聲,而且能感受到大地的顫抖。屋內包括徐建寅在內的16人無一生還,遇難者的屍體殘缺碎裂,已無法拚湊。據說人們在百米之外隻發現了徐建寅所穿的一隻官靴。
其實事故發生後不久張之洞就探查到了真相,負責采購機器的鋼藥廠會辦伍桐山在采購時中飽私囊貪汙公款被徐建寅發現,為了掩蓋貪汙的真相,伍桐山指使人在機器中暗藏火藥,將徐建寅和采購的機器一同毀滅。
雖然鎖定了嫌疑人,但受指使的晉老大當晚就落水身亡,沒有證據的張之洞又不方便抓捕審訊伍桐山。
沒想到伍桐山夜訪張之洞,跪地求饒並奉上了10萬兩白銀和伍廷芳為其說情的電報。中國近代第一個法學博士,傑出的外交家、法學家,時任駐美國、西班牙、秘魯公使,簽訂近代中國第一個平等條約《中墨通商條約》。而伍桐山正是伍廷芳的堂侄,也是伍廷芳推薦給張之洞幫忙籌辦鋼藥廠的。
張之洞不願開罪伍廷芳,加之當時有人攻訐張之洞的“湖北新政”靡費甚巨而效果不彰,一但伍桐山貪汙的問題爆出,便是受人以柄。出於這種考慮將真相隱瞞了下來。
了解到這一情況後載伯涵覺仔細打聽了,確認徐建寅現在正在漢陽鋼藥廠。如果歷史還沒有改變,那徐建寅殉職就是在3月31日,而今天已經是2月28日,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載伯涵得自己有責任阻止這一慘劇的發生,只是該怎麽阻止呢?
總不能跑去告訴徐建寅,伍桐山打算31號炸死你吧?畢竟事情還未發生,空口白牙的誰會相信,怕不是被人當成神經病。
或者先參伍桐山一本,把他貪汙的事抖出來?先不說會不會得罪張之洞,但是載伯涵身在北京怎麽知曉湖北的事情就是一個沒法解釋的問題。除非是自己過去參觀參觀工廠,再發現工廠機器是二手貨,把伍桐山貪汙的事兒揭開。
可是按規定載伯涵是非奉詔不得離京,就算可以離京,就憑這個年代的交通,誰知道等自己趕到漢陽時是不是只能給徐建寅吊唁了。(@_@;)
思來想去載伯涵隻得分別向張之洞和徐建寅拍了一封電報,說明暫時已不會發生戰事,不必著急研製無煙火藥。而他最近偶得無煙火藥及猛炸藥配方,其效果威力甚優於現有火藥。但缺人才檢測實驗,
希望徐建寅可以親自赴京一趟,共同探討火藥研製。 漢陽的電報是最早一批開通的,載伯涵發出的電報很快便送到了張之洞手裡。
武昌,湖廣總督府。
“望屺,你怎麽看?”張之洞看著電報沉思了一會兒,便將電報遞了出去問到。
張曾疇(字望屺)伸手接過電報掃了一遍,反倒問張之洞:“香帥,您對醇親王了解多少?”
“醇親王嗎?”張之洞捋著胡須沉吟道,“要說醇賢親王老夫還倒了解一點,可以說得上是與世無爭,至於如今的小醇王,倒還真不了解,只是聽說少年老成、十分穩重,說起來好像才十八歲吧?”
“香帥記錯了,是十九歲,光緒九年的人,光緒十六年襲的爵,今年剛好十九。”
“十九歲,還是個孩子嘛!,你覺得他這是什麽意思?人咱是放還是不放?”
“看不懂啊,香帥,學生認為可以不必理會,朝廷可是禁止王爺和大臣私下結交的。而且咱們的鋼藥廠馬上就要有結果了,這個時候放人離開不是前功盡棄嗎?再說這火藥配方還不知真假。”
張之洞閉上眼睛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既然他開口了,老夫就給他這個面子,咱們沒必要在這事上得罪他。至於火藥配方,他沒必要騙老夫。”
“那鋼藥廠的事怎麽辦?”
“無妨,就像他在電報裡說的,竹君(趙鳳昌字)在上海傳來的消息不也是嗎,接下不會有戰事了,想來他在京師消息更靈通。而且真如他所說,有更好的火藥配方,去看看不是更好嗎。他找老夫要人,老夫也可以問他要配方嘛,到時鋼藥廠不就可以生產更好的火藥了嘛。”
“還是香帥考慮的周全。”恭維道。
“而且,”張之洞頓了頓,眯起眼睛說道:“還記得傳來的和談消息嗎?德國可是要求派親王赴德謝罪的。”
“香帥的意思是,這赴德的差事就……”
張之洞點點頭:“沒錯,若無意外就是這位了,畢竟慶王作為首席軍機身份合適,可他年齡太大了,而其他的遠支親王又顯得沒誠意。近支的年齡又合適的就只有他和小恭王了。論尊貴自然他更尊貴的了,畢竟是聖上的親弟弟, 更能體現“道歉誠意”,而且小恭王也不是那塊料,讓他去怕是又把事兒辦砸了。而且傳來的消息,德國人對其也頗為中意。這回就當是結個善緣了。”
“望屺,去吧仲虎(徐建寅字)給老夫叫過來吧!”
不多時,徐建寅便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總督府。
“香帥,不知召下官前來所為何事?”徐建寅向張之洞行過禮問到。
“仲虎,你看看這封電報。”
徐建寅接過電報看了起來。
“仲虎,你這麽想的?”
“全憑香帥決斷。”
“既然這樣,仲虎,你把鋼藥廠的事情交接一下,盡快啟程進京。若是火藥配方確有其事,你替老夫討要過來,以後咱們鋼藥廠就生產新藥,想來醇王也是這個意思。”張之洞想了想,“還是我親自寫一封信你帶去吧。”
待張之洞寫好信交與徐建寅,徐建寅便告退匆匆回家。
剛進家門,徐建寅的二兒子徐尚武便拿著一張紙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父親,你的電報,北京來的!”
徐建寅掃了一眼,淡定地說:“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徐尚武一愣。
“大概是怕香帥不放人,香帥也收到了,剛才為父就因為這事兒被香帥叫了過去。”
“那這事兒怎麽辦?”
“你幫為父收拾一下東西,順便拍封電報,就說為父不日啟程。再通知家寶跟為父去一趟鋼藥廠,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交代一下。為父不在的時候鋼藥廠就交給他了。至於你就跟著我一起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