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的幾天時間裡,隨著新聞發布會的報道,載伯涵覲見德皇一事已經是人盡皆知,覲見禮儀之爭也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而對於德皇要求行跪拜禮一事,各方面的觀點倒是比較一致,反對之聲甚囂塵上,甚至在德國內部,朝野上下也多是反對。雖然面對強大的輿論壓力,但德國方面依舊沒有表示任何退讓,這讓載伯涵一行人陷入了焦急待之中。
有時候載伯涵甚至會想,會不會是這場新聞發布會真的把威廉二世惹毛了?這事兒就真的被自己辦砸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隨著德國的強硬,載伯涵收到的國內電文已經要求他適當妥協,獨自覲見,以顧全大局了。
至十八日(8月31日),終於從柏林傳來消息,德皇批準了載伯涵以揖禮覲見的請求。隨後又收到了早已前往柏林的呂海寰的電報:
“頃晤外部司員克勒梅,據雲,奉德皇諭,格外加恩,免去跪拜禮,遞國書時,全體皆行三揖禮。其余侍衛仆役等亦可同來,均住坡坎他姆皇宮。時促,務於今晚約十一鍾成行,明午兩點抵柏林,稍憩,往晤外部面商一切。並雲,如逾西歷九月二、三兩號,則不接見矣雲雲……”
由於威廉二世所指定的期限太過緊迫,載伯涵一行人連忙收拾行李,在德國提督赫芬尼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前往柏林的火車。
火車於晚上十一點開動,車開的飛快,使團裡不少人都驚歎於德國火車的速度。雖然載伯涵覺得這車比國內以及意大利的快多了,但並不驚訝,畢竟穿越前中國已經開始普及高鐵了,那速度遠不是現在的火車可比。
現在已經是公歷八月底了,如果是國內,這會兒還是比較熱的,但在車上載伯涵竟然感到非常的冷。雖然載伯涵前世來過德國,知道德國由於緯度比較高,氣溫比國內要低一點,但卻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德國九月初的晚上就會這麽冷。再加上這個年代的火車密封保溫性能沒那麽好,載伯涵覺得自己都快感冒了。一路顛簸,載伯涵覺得非常疲憊。現在的火車哪怕是德國的舒適度也沒有後世的好。
第二日(9月1日)下午三點半,火車緩緩地駛入了波茨坦火車站。是的,此行的目的地並非柏林,德皇威廉二世將在波茨坦接見載伯涵一行人。
波茨坦位於柏林西南約27公裡哈韋爾河畔,環境優美,1660年勃蘭登堡選帝侯弗裡德裡希·威廉在就宣布波茨坦為勃蘭登堡-普魯士的陪都並開始興建宮室。霍亨索倫家族十分熱衷於修建行宮別院,與中國皇帝很少出京,往往在緊鄰皇城或是在京郊修建園林不同,普魯士的行宮城堡遍布全國。其中又以波茨坦最為集中,兩百多年的時間裡在這裡建造了大大小小十多座宮殿。舉世聞名的無憂宮就位於其中。(波茨坦一共有13座行宮,而柏林只有3座宮殿)
其實無憂宮並非緊緊一座宮殿,而是以無憂宮為中心,由一系列宮殿花園組成的無憂宮公園宮殿園林群,就像圓明園一樣。而德皇準備接見載伯涵的新宮就是無憂宮公園中的一座宮殿。
當然,穿越而來的載伯涵對波茨坦最深刻的印象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於1945年7月17日到1945年8月2日,美、英、蘇三國首腦杜魯門、丘吉爾和斯大林在此舉行的波茨坦會議。並於1945年7月26日,以美、英、中三國宣言形式發表了《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立即無條件投降。此次會議還奠定了二戰後歐洲冷戰的格局,
而波茨坦也也因此舉世聞名。當然現在波茨坦還沒有這麽大的名氣,至於還會不會有發表《波茨坦公告》的必要也沒人知道。 在火車站,德皇派來了副宮廷典儀官波多·馮·德姆·克內塞貝克前來迎接,雖然他只是一個副職,但同時還兼任著皇后的內侍、高貴的黑鷹騎士團秘書和宮廷外交使團的領賓員,在德國宮廷裡等級也不算低了。不過載伯涵對德國異常複雜的宮廷等級感到十分頭大,大清自皇太子到不入流一共是二十九個等級,同時期的歐洲宮廷等級大約在五個等級左右,而德國宮廷等級竟然達到了62級,著實恐怖。實在是搞不清楚這位副宮廷典儀官究竟是屬於那個檔次的,到底和國內哪一級相對應,只是知道由他來迎接是合乎禮儀的。(有關德國宮廷等級見相關)
隨後載伯涵登上德皇派來的馬車,前往在德國的下榻處——奧蓮格理行宮,即橘園宮。
馬車是一輛傳統的歐洲四輪敞篷馬車,前輪小後輪大,前輪約有八十厘米,後輪約有一百二十厘米,車廂圓底黑色,靠背上是收起來的擋蓬,車廂內飾為紅色天鵝絨。馬車由兩匹馬拉動,車廂前面坐著車夫,車夫坐的位置很高。這是一輛兩人馬車,但出於禮節問題,這輛車就只有載伯涵一人乘坐。
張翼、蔭昌、梁誠、麥信堅、劉祖桂、王瓘、溥侗和孔慶儀兩兩乘坐一輛馬車,其他隨員則擠在了後面由三匹馬拉動可以乘坐十六位乘客的公共馬車,由於使團成員高達一百余人,德方一共準備了八輛公共馬車。
橘園宮距離火車站大約有六華裡的路程,路兩旁擠滿了圍觀的市民,對於他們來說一位來自中國的親王是神秘而令人好奇的。人雖然很多,但秩序卻維持的很好,沒有擁擠和喊叫的,當然,身著藍色製服頭戴大簷帽的警察也在維持著秩序。大多數男子穿著西裝,也有的隻穿著襯衣和馬甲,還有的穿著小翻領工作服,女子大多穿著類似連衣裙的傳統服飾。幾乎所有的人都戴著帽子,多是禮帽,也有鴨舌帽,年輕女子也都戴著禮帽,年老的婦女倒是一般不戴帽子,但多半包著頭巾。當馬車在面前經過時,人們紛紛脫帽致敬,顯示出了良好的教育水平。
雖然圍觀的德國人表現得彬彬有禮,但載伯涵清楚這只是表面現象。由於這個時代的中國封閉落後,再加上西方媒體的歪曲報道,現在西方平民對中國的印象是野蠻落後的,和非洲原始人部落沒啥區別。來圍觀的人多半也是抱著“看西洋鏡”的心態,估計就算是從中國運隻大熊貓也沒啥差別。
為了在德國人面前展現出良好的形象,扭轉對中國的偏見。一方面載伯涵違反了清朝出行時應著行服、行褂的規定,下車前特意換上了吉福,外套四團龍補服。相比於樸素的行服,果然有不少人驚歎載伯涵補掛上龍紋的精美。另一方面載伯涵坐在車上還頻頻向路旁的人們揮手致意,此舉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認為載伯涵謙遜有禮。
很快,此行的目的地橘園宮就到了。
橘園宮同樣位於無憂宮公園,是威廉二世的伯祖父腓特烈·威廉四世為給妹妹夏洛特和妹夫尼古拉沙皇一個意外的驚喜,於1851年至1864年期間博采眾長為他們營造的宮殿,作為暖房使用,也帶有夏季休息室。
其實對於下榻橘園宮載伯涵還是頗有微詞的,一般歐洲王室來訪,一般是安排在新宮的。相比新宮,橘園宮的檔次稍低一點,據說普法戰爭時期,被俘的法蘭西第二帝國皇帝拿破侖三世就住在這裡。把載伯涵一行人安排在這裡很那說沒有一些別的意味在裡面。
一下馬車,入眼的便是橘園宮的花園,和歐洲大多數宮殿一樣,主建築前是花園,花園的正中是一啞鈴型或是烤串型的噴水池,四周的植物修剪得整整齊齊,全部都是幾何形。橘園宮大門對面也是一個大型噴水池,不過是圓形的。
繞過噴水池,正中是以巨大的雕像。雕像後面就是橘園宮的主建築了。
橘園宮的主建築是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的巴洛克風格,整座橘園宮長三百米,可以說是非常的長,外牆被塗成了黃色。正中間的跨間前是三卷拱廊門,方形廊柱和整個建築正面的壁柱上都有拱形雕塑龕,每雕塑龕裡都有一座人物雕像。跨間有兩層,正上方是兩座方形的兩層塔樓,塔樓之間有柱廊連接。跨間兩邊是單層的,直到兩端各有一個兩層回型副樓,整個建築呈完全對稱的結構。
進入到宮殿內,使團中的不少人都都被橘園宮的富麗堂皇驚呆了。相比於中國宮殿內給人以昏暗、壓抑、威嚴、莊重的感覺,歐洲宮殿內部高大明亮,色彩鮮豔,從天花板到地面花紋繁複。尤其是橘園宮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建築。巴洛克風格的建築外形自由,追求動感,裝飾富麗誇張、布滿雕刻和強烈的色彩使建築有著更強烈的情緒感染力與震撼力,同時也在炫耀著擁有者的財富與權勢。
接下來便是明日的覲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