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楠這個人目測起來身高得有差不多一米八的樣子,五大三粗得好似一堵帶門扣的老式拱門。按理說,長成這個體格的人,十有八九應該都是不擅奔跑的重裝坦克,在決定起步追捕的那一刻,我幾乎看到了自己一分鍾後掛著奪回摯愛時的滿意笑容的自己。
現在我已經一路追到了離家快兩公裡通往學校的主路,而陳近楠則好像一個並非真實存在的海市蜃樓,任憑我加速或慢跑,他與我的距離始終在“遠”與“很遠”之間前後波動;雖然在自己的常識之中,這樣的現象不可謂不反常,但於我而言,存在即合理,既然如此殘酷的現實血淋淋地擺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是真的跑不過他。
走了一小段之後,終於攢了些力氣重新小跑起來,趕到校門口的時候,剛好也看到了悠哉悠哉地望著我大笑的陳近楠。
“你這體能,這下我相信你不常踢球了!”陳近楠說完,便笑著起身朝我走來,在他手上我也看到了自己被綁架的手機。
“把我騙到這兒,你滿意了吧?”這一路上憋的火氣幾乎讓我怒火中燒,甚至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我靠,真不能全怪我啊,你先別拿我撒氣……誒,我去!哎呦!”陳近楠話音未落,便不得不因為忙著躲避我揮舞的拳頭而接著向操場飛奔。
“誒,總舵主回來了啊!”有人叫道。
“我去,內是內天內小子?半場吊射那個?”又有人叫道。
而正是這一句話,讓這大半個操場穿著熒光背心的人們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看向了陳近楠與我跑來的方向。
“人我給整過來了!”陳近楠朝著越來越近的人堆裡吆喝了一嗓子,隨之而來的便是此起彼伏的陣陣散發著戲謔意味的口哨聲。
看了看手表,今天明明是周日沒錯呀,怎麽操場上還有這麽多人在這……踢球?而且還是這麽個大熱天?
眼看著陳近楠逐漸跑入人群,習慣了獨來獨往的我,此時早已將幾分鍾前與那黑胖子之間的恩怨糾葛拋諸腦後,果斷選擇了一笑泯恩仇。
準確地說,應該是連笑容都沒有給出去的血虧式原諒。
此時的我雖然已經開始了戰術撤退,隻恨自己當初的貿然追擊太過上頭,以至於完全暴露在敵方視野,此時再想跑,怕已是插翅難逃了。
不管怎麽說,光是剛剛領教過陳近楠的長途奔襲能力,差不多就足以讓我做好接下來繳械投降的準備了吧……。
來都來了,算了算了;同學一場,多大點事兒。畢竟人生不過四字魔咒,這回老子大不了認栽。
此時,跟著陳近楠一塊兒朝我小跑過來的,是一個有些微胖的女的——穿著一套三條杠的藍色運動服,一頂白色的鴨舌帽把大半張臉藏在了熾熱日光的陰影之下;而她胸前的哨子,則多少說明了她在這片場地的權威身份。難不成,這個人就是陳近楠方才所說的……真正要找我的人?
“你就是四班新來的插班生?”女的未待陳近楠開口,搶先向我發問道。
“是。”我回答道。
“周五放學的時候,你那一腳我瞅見了。”女的刻意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扭頭衝不遠處正在圍觀的吃瓜觀眾們就是一嗓子:“大鵬,五分鍾後你負責帶隊10000米!”
“老師,這邊熱身差不多了,剛好這會兒有雲,要不趁現在就開始吧?”後方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回答道。
“去吧!”女老師應允道。
不到兩分鍾,整個操場的隊伍便在大鵬的帶領下,有序地拉出了校門,偌大的操場上,此時就只剩下了女老師、陳近楠與我三人,以及一地的球鞋、障礙樁和體操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