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湖泊邊,壯漢準備放下少年。
他以為,公子指路讓他跑來這邊,是準備來喝水的,順便暫歇一下。
跑了這麽久,壯漢又累又渴。
口渴倒是其次,主要是累,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會兒。
現在正好歇一下,順便也能喝口水。
然而,少年卻並不準備停下來。
雖然說,水源附近,動物們都不會廝殺爭鬥。但是,這個規律對於凶獸來說,卻並不一定適用。遵不遵守大自然的規律,完全得看凶獸的心情。
少年可不想將生的希望,寄托在凶獸的心情上。
再者說了,凶獸猙追到這裡,看到湖泊邊這麽多動物,轉而追獵其它動物怎麽辦?
要知道,湖邊還有十幾個犬戎人呢。
人類與犬戎之間,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
沒了凶獸猙的威脅,那些犬戎人,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這兩個人類?
剛出狼窩,再入虎口?
這可不是少年原本的打算!
唯有將凶獸猙,引到犬戎部落附近,他們逃亡二人組,才有可能擺脫危機。
要知道,現在是深秋。
在這個季節裡,甭管是人類還是獸類,都在準備貓冬。許多獸類,都會在這個時候大吃特吃,吃飽了,再找個地方貓一下,等醒來的時候,冬天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凶獸猙似乎也在準備貓冬。
只不過,以凶獸猙的體型,想要吃飽的話,沒有二三十人打底,肯定是不夠的。僅以作為食物的量來說,少年加壯漢兩個,肯定不及一支犬戎小部落來得多。
所以說,到時候凶獸猙會如何抉擇?
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於是,少年對壯漢催促道:“別停,繼續跑!往西南十多裡,有一個犬戎部落,咱們跑到那附近去繞一圈兒,將凶獸猙引過去,讓這隻凶獸去禍禍犬戎人!”
……
壯漢並不傻。
少年都說得如此直白了,壯漢還不知道怎麽做的話,他也活不到今天。
於是,壯漢強忍著饑渴和疲憊,背著少年折向西南,繼續奔跑。
身後不遠處,凶獸猙的身影並不遠。
此時,正在湖邊喝水的飛鳥走獸,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凶獸猙的氣息,都一哄而散。就連那十多個犬戎人,它們也拿緊了武器,張望一番,然後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此地。
壯漢的速度不錯,很快就跑到了犬戎人的部落附近。
而凶獸猙,也不負眾望,緊跟著就追了過來。
此時,犬戎部落中,有些騷動。
兩個人類出現在部落附近,按照犬戎人的習慣,它們是必然要出動許多勇士,將這兩個人類搜出來,然後給絞殺了才肯乾休的。
人類與異族犬戎之間,不死不休。
反過來說,犬戎與人類之間,同樣是不死不休。
這無關於仇恨,而是兩個物種間的天敵關系所決定的。
但是現在,犬戎人的騷動,卻並不是針對這兩個人類。
他們針對的是一隻凶獸。
一隻凶獸,出現在了它們的部落附近。
如果是大型部落,犬戎人並不怵區區一隻凶獸;再強悍的凶獸,在那些大型部落的酋長和勇士們眼中,都是食物,輕輕松松就能將之獵殺。
但是眼下,它們這支部落,只是一個小部落。
整個部落才一百多號人,也沒有什麽強者,面對凶獸猙,
勝負也在五五之間。 此刻,這個小部落的酋長,正在組織所有犬戎人,準備驅趕凶獸猙。
……
與此同時,凶獸猙確實追殺到了犬戎部落附近。
瞅了瞅眼前的犬戎部落,再看看已經跑遠的那兩個人類,凶獸猙歪著腦袋思索了一下下。
凶獸也是有智商的。
只不過,凶獸猙的智商卻有限。
於是,它果斷的放棄了那兩個人類,準備肆掠眼前的這個犬戎部落。
話說,如果是大型的犬戎部落,凶獸猙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不過眼下區區一個小型犬戎部落,並沒有什麽值得它忌憚的強者存在,正好可以成為它貓冬的食物來源。
作為長期遊蕩於荒原的凶獸,這點欺軟怕硬的眼力價兒,凶獸猙還是有的。
……
凶獸猙與犬戎如何撕逼,已經不關少年他們什麽事兒了。
此刻,壯漢背著少年,已經繞道一圈兒,再次回到了小湖泊邊上。
身後,傳來震天的虎吼,以及犬戎人的慘叫嘶嚎。
這在少年聽來,格外悅耳。
凶獸什麽的,異族什麽的,都該死!
這一刻,遙遙聽著這些聲音,少年忽然覺得,身上的疼痛都輕了許多。
當然,這是錯覺。
湖泊邊,壯漢將少年輕輕的放在地上。
然而,即便動作再輕盈,少年依舊痛得直咧嘴角。
這壯漢根本就不適合救人!
少年覺得,他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玩完,多半是祖墳正在冒青煙。
當然,他倒也沒有記恨壯漢。
壯漢能夠救他,不顧危險也要背著他一起逃亡,這份恩情,少年還是銘記於心的。
他現在只是有感,這壯漢救人的姿勢不對罷了。
將少年放在地上後,壯漢打量了一下附近,感覺似乎沒有了危險,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然後,壯漢擦了一把汗水,對少年道:“公子稍歇片刻,待咱們喝過水之後,末將再為公子接骨。”
公子的肋骨斷了好幾根,這個情況壯漢自然清楚。
只是,此前他們一直被凶獸猙追著屁股跑,壯漢就是想為公子接骨,也沒有好時機。
不過現在麽,趁著凶獸猙和犬戎人爭鬥起來,倒是可以為公子接骨了。
……
趁著喝水的間隙,少年摸索過胸腹部,還有頭部的傷口,整體感覺還行。
肋骨似乎斷了六根。
左邊斷了兩根,右邊斷了四根。
肋骨斷得似乎也不是太狠,反正沒有扎著心臟,也沒有扎著肺部。
如果扎著了心臟,他這時只怕早已完玩,也堅持不到現在了;如果扎著了肺部,他即便能堅持到現在,只怕也得大口大口的吐血,也不能順暢的呼吸。
是以,少年感覺,他的心臟和肺部,應該沒有被肋骨扎著。
至於說,有沒有扎著胃部或者肝髒,少年也只能往好的方向祈禱了。
頭部有兩個口子。
應該沒有傷著骨頭,只是頭皮破開的口子太大,這才有點嚇人。
此時,頭髮混合著血液已經凝固,正好讓傷口沒有再流血。
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只是擦傷或者扭傷,並沒有什麽大問題。
摸清了傷勢,少年也松了口氣。
他現在的狀態,看著傷勢雖然很重,卻還不足以致命。
當然,前提是,要及時接骨和治傷。
再一個就是,不能再被壯漢背著跑了。
肋骨斷了的重傷員,背著跑,這是嫌死得不夠快麽?
少年覺得,他被壯漢背著跑了這麽久,卻還沒有死,真算是命大。
但是接下來,就不能再任由壯漢背著跑了。
……
喝完水,壯漢就開始給少年接骨。
其實,肋骨斷了,並不一定非得通過外科手術來接骨。
當然,前提是,肋骨不是粉碎性骨折,也不是斷成了幾截,更沒有扎著髒腑,或者刺穿腹部。
不幸中的大幸,少年斷掉的肋骨,既沒有粉碎性骨折,也沒有扎著內髒,更沒有刺穿腹部而突出到體外來。這種情況,只需要通過外力,將斷掉的那節肋骨給掰回原位就行了。
接下來,通過一段時間的修養,斷裂處會自己慢慢愈合好的。
在這一方面,有過車禍經歷的少年,經驗不少。
一截木棍,咬在嘴中。
接骨,據說很痛的,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這股劇痛只能硬挺。為了避免劇痛之下咬到了舌頭,被接骨之人都會咬一截木棍,這是蠻荒人類的經驗之談。
少年的戰甲已經解開,裡面的衣物也都解開。
壯漢伸手,在少年腹部摸索稍許。
陡然,壯漢的手腕一抖,“啪哢”一聲輕響,一截肋骨已經恢復到了原位。
這時,少年卻感到了,一股極其劇烈的痛感陡然傳來。
少年痛得身體都在劇烈顫抖,額頭更是瞬間冒出了冷汗。
如果痛感也有分級,少年覺得,他現在正在承受的疼痛,絕壁超過了十級!
待這股痛感稍退,少年還來不及喘口氣,就又是“啪哢”一聲輕響。
劇烈痛感再度襲來!
少年痛得差點昏厥,卻又偏偏無法昏過去。
如是者幾次,當劇烈痛感不再有,少年知道,接骨過程已經完成了。
少年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差點都虛脫了。
好在,斷掉的肋骨已經接回原位,剩下的也就是慢慢的等肋骨愈合。。
當痛感消退,腹部已經沒有先前逃亡時那般痛了。
但是,還是無法移動。
少年嘗試了下,稍微動一下身子,那股劇痛感覺就會再度襲來。
……
稍歇片刻,就水啃了幾口乾糧,少年便昏昏欲睡。
這是重傷之後,常有的症狀。
沒有凶獸追擊,也沒有其他威脅,身邊還有壯漢護衛,於是,少年很乾脆就昏睡了過去。
這邊,壯漢稍歇片刻,就動手砍伐灌木。
他準備做一輛簡陋的爬車。
公子重傷,行動不便,而且剛接好肋骨,也不能再背著奔跑了。這種情況下,壯漢就想到了,他們以前在荒原上狩獵時,就曾用爬車拖回獵物。
是以,壯漢覺得,也可以用爬車將公子拖回郝城。
無非就是速度慢一點而已。
此地距離郝城也就三五百裡地,多花幾天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