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行禮,臉上透著哀愁,“下官有一事,想向您稟明。”
他頓了頓,倒沒有先說要緊的事,而是把自己老師所講的與張老的故事,又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不為別的,潛台詞張老從他一開口就已經聽出:我無心要害您,我也十分的崇敬您。
“只是,趙王后體諒顧世子舟車勞頓,讓下官一定要好生招待,否則拿我是問。”他語氣中透露著擔憂和暗示,但是話並沒有直白的說出來。
張老從自己的好友那裡倒是聽過郡守的名字,說是年少才俊,雖然有報國之志,但是總遭排擠,才智無用武之地,所以好友讓他遠離朝堂紛爭,先去這個邊關的小城當郡守,鍛煉一下自己,順帶也施展一下自己的治理之方。而張老在來之前,也暗自調查了一番,此人並不是趙氏一流。而兆郡這個邊遠小城,確實也被他整治得井井有條。
張老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語氣溫和低沉,“顧世子確實病重,並不是你招待不周,而是在三天之前就偶感風寒。難為趙王后如此體恤,您如此上報即可。”
郡守明裡暗裡把話聽了個明白,就是叫自己不要管了。但是他還忍不住問,“那您可知道,那趙王后……”
張老並沒有讓他把話說完,只是說道:“我知道你有郡守之責,世子的身體狀況是大事,確實只能如實稟報。”
“是。”
郡守沒有再堅持,他剛才想了一個時辰的話全部都憋到肚子裡說不出來。末了,又疑問般的說了一句:“那我如實上報了。”張老點了點頭“世子的病情我們正在觀察。”郡守聽到如此,想他雖然擔心老師的朋友,但是世子的事情對他這個小郡守來說確實有些高。他把心意表達就好,其他的事情確實也不好插手太多。
“那夜已深,下官先行告退了。”郡守退身說道。
張老點點頭,看著那個背影,暗笑起來。
燈火之下,潮流暗湧。
顧子安病重的消息被飛速的送達了趙王后的手裡。她滿心歡喜的等待著自己這一連串計謀的最後一條——顧世子的死訊。如此便可以昭告天下,顧崇武可以順利登基了。想到這裡,她覺得這幾十年來的心血終於開花結果。就連登基大典那金鳳呈祥,百花齊放的袍子也在加緊命令人趕緊製作。等春季大典之時,她要在宮中擺滿蘭花,彰顯她尊貴雍容的地位。
“看來趙二澤的軍隊很快可以撤回來了。原來我們還想要雙保險呢。”她笑著,頗有些感覺大事落定,夢想成真的篤定。
趙一恩站在一旁,聽見自己的妹妹輕浮起來的聲音,隻點頭稱道:“是。“說著,便退了下去。若在原來他聽到外甥要登基的消息會得意洋洋。但當動了覬覦王位的心思,他的心情猶如咀嚼了一口樣子精美的點心,咬下去才發現,都是些帶刺的野菜,把嗓子和唇齒都蟄出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會那麽大,但是藐視感和排斥感當胸衝來。
此時,孟毅寧早已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到處問藥,這本來城中就幾家藥店,自然也被趙王后的人緊盯。而姑娘來買的也不是什麽治療寒症的藥物,而是解毒的名貴藥材。她滿臉是汗,說話冷颼颼的,頭髮有些凌亂蓋住面龐,讓人瞅不清她到底有多麽的陰鬱。
剛買完踏出門口,孟懿寧靈敏的耳朵就聽見有人跟風出去。
馬不停蹄的回到郡府,把藥材扔給春夏就徑直去尋了顧子安。正巧見到樂毅在屋子裡,她輕聲細語恐旁人聽見的說道:“樂毅,你怎麽天天往殿下身邊湊。”話粗了些,但語調溫柔。本來還想著譏諷他一番,結果樂毅立馬假裝規規矩矩的退了一邊,憋著樂說道:“孟姑娘,您所言極是。”
這一句話倒是把姑娘岔了個半截,原以為他會辯解兩句。誰知道他今日卻反其道而行之,一句話把她噎了回去。
帳內傳出來一聲咳嗽。
“孟姑娘,莫誤了時辰,我一會兒還有要事。”
她走進屋內一瞧,正巧看見肖將軍坐在那裡,桌前加擺了一張北陽地圖。孟懿寧看了看,淡聲說道:“終究躲不過,是要打仗了。”
“八千對一萬,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我們需要虛張聲勢,然後出奇製勝。”
“我手中已無兵權,但是衛勇手中的兩萬兵馬可以與之抗衡。”
孟懿寧聽到這個名字一愣,那是北陽王顧章的愛將。多年之前,抵禦外敵入侵。
“風華郡主那裡還有兩萬。”
“四萬八千兵馬。趙家手中有多少?”
“真真控制的,不過一萬。但是據線人來報,有幾位將軍和王爺已經加入了他們的陣營。”
肖將軍報著雙方的兵馬。
“鞠王爺,五千。”
“趙王爺,三千。”
“張將軍,一萬。”
“李將軍,八千。”
“還有連將軍,兩萬。”
聽著這數字,孟懿寧的手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珠串,思考著。顧子安倒鎮定自若神色不變的坐著,開始說開了自己的策略。姑娘聽著沉悶,直接說了一句:“若是需要我做什麽,直接說便是了,我隻管打。我信你倆的計劃沒有問題。”把藥往桌子上一扔,“解毒的。大價錢買的,留著吧。興許以後會有用處。”
又談論了一會兒, 肖江軍起身離開。
孟懿寧湊到了顧子安那裡:“靈鳳山距離這裡不過五十裡,明日安排好人在你屋裡演戲了。一定是隱隱落淚的悲痛中,又透著一絲絲的哭天搶地。屆時整個郡府都會籠罩在陰霾之中,只不過大家都沒有捅破這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你若是需要,我再招幾隻烏鴉來。你們北陽不是一直覺得烏鴉穿越生死,會把魂魄帶走。如果看到烏鴉……嗯……興許趙釵很快就可以聽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消息了。”
“今晚就走!行不行!”
顧子安也沒多想,點點頭。
他手裡還握著方才和肖將軍筆畫的旗子。思緒跟隨者軍隊飛到了千裡之外。在腦海中,他依舊在排兵布陣,北陽的地圖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樂毅看他不說話,樂呵呵的坐在身後道:“我已經告訴師父子聰散人和師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