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風站在台球館門口,有些不敢進門,他下意識摸摸已經空空如也的褲兜,想到一會兒的景象,心裡就忐忑得不知如何是好。 “什麽!”左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洛凡凡丟了手裡的吉他,就去戳池小風的頭,“你小子沒說你是誰家的?!”
“我........”池小風站在他們面前,紅著臉,低著頭,話都說不清楚,“我...我不知道怎麽說.....”
“不知道怎麽說?”左良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聲音比剛才又提了幾個號,“我們泰安四少的名頭往那一放,那些個混學校的垃圾混混誰不得哆嗦!你這孩子你是不是傻,你告訴哥,是誰搶的?!”
許是左良的音量太過洪亮,嘈雜的台球館突然安靜了不少,不少打球的年輕人朝沙發邊望了過來,池小風感受到人群的目光,臉更紅了,他就知道,三哥和四哥的暴脾氣肯定會鬧得整個館都知道,好像誰不知道他們就是泰安四少一樣,說起這個,池小風就頭疼,說是什麽泰安四少,其實就是地痞頭頭,池小風為什麽不跟收他保護費的人說,就是因為覺得丟人。
“你小聲點,”夏軼從裡屋走了出來,瞥了眼池小風難堪的臉色,壓低了聲音,“有什麽事,去裡面說。”
“這,”洛凡凡理直氣壯,聲音比左良還大,“這有人都欺負到小風頭上了,我們能坐視不管?!”
池小風明顯感覺到館內安靜了,他仿佛能數出有多少雙目光正直直地射在他的後背上。
“小風,你進來。”
池野開了門,站在門口,瞥了眼看熱鬧的人,低頭抽著煙。
池小風點點頭,進了屋。
遇見池野那天,時近黃昏,雲的顏色極其好看,溫紅,漫紫,暖黃,漸漸浸透天空,落日埋在雲層裡,快要看不清輪廓。
靳鹿想起了小學學過的一篇叫《火燒雲》的課文,大抵講得就是這般的眼景,她隱約記得裡面有這樣一句描述,“天上的雲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紅彤彤的,好像是天空著了火。”
果然,這世上的景色是要親眼所見才會心有所動,她舉起相機,白淨的手指一圈一圈轉動著鏡頭,落日在鏡頭裡不斷地放大,連帶著遠處的人影也清晰起來。
於是幾厘米長的小方框裡便出現了那樣一個人,一件黑T,一條黑牛仔褲,腿長長的,一條微曲,一條筆直,斜倚在灰色的磚牆旁,低頭靜靜地吹著口琴。
靳鹿聽著時斷時續的曲子,覺著耳熟,拿著相機,一步一步靠近。
“臭娘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知道爺爺是誰嗎?!”
靳鹿一愣,便聽到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雜著些沙啞,“左良?泰安街的美作?”
“喲,”左良咧著嘴笑了起來,連帶著臉上的疤也活了起來,他看向一旁手拿磚頭的凡凡,“這小妞挺懂事。”
池野注視著已經站在小巷外的靳鹿,發著音,“懂事也不能就這樣饒了她。”
靳鹿往裡瞟了眼,女孩被左良抵在牆上,臉蛋紅得發亮,左手死死攥著幾張十元的紙鈔,雙眸盯著壞笑的左良,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她眼眸一眯,看那側顏,分明是柳優優無疑。靳鹿自然回想起那天被柳優優路見不平的情景,當時的她意氣風發滿面春光,和現在委曲求全的這個人完全判若兩人。
看來,不良少女的日子也不容易。
靳鹿想了想,看著眼前這幾個似曾相識的男子,
眉梢一抹戲謔,“她欠你們多少?” 聞聲,四人轉眸看向拿著相機的靳鹿。
“小姑娘,”洛凡凡一手拿著磚,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你要管閑事,也要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靳鹿嘴角彎了彎,眸光在池野,左良,洛凡凡三人間流轉,“沒來的那一個該不會是摔折了腿吧。”
“那倒不至於。”池野已經認出了她,盯著她一雙靈動的琉璃眸子,眼睛裡藏著笑。
“這誰啊?”左良一臉茫然地回頭看凡凡,“老相好?”
洛凡凡嗤笑一聲,認出靳鹿,丟了磚頭,沾著紅灰的手指在鼻梁處擦了擦,“她欠的,你來還?”
靳鹿站在兩個少年面前,微仰著頭對上池野的視線,“當然沒問題,不過,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會不會太掉價?”
“弱女子?”左良大手一抓,提著柳優優的衣服就把她拽了過來,“她都收了兩年保護費了,打架鬥毆什麽沒乾過,這育才出了名的女流氓,還弱女子?!”
靳鹿一愣,看向柳優優,她躲閃著靳鹿的眼神,因為左良提著衣領,害得她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你別管這事,快離開這裡。”
“這樣吧,”靳鹿自動忽略柳優優的話,“她欠多少,我還了就是了,你們也別揪著她不放了。”
左良吐了口唾沫,暴脾氣就要上來,“我說,你這小娘們是不是給臉不要臉, 讓你滾就快點滾,這是我們跟這個臭娘們之間的事,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靳鹿懶得看左良咬牙切齒的模樣,從兜裡摸出錢,塞到早就倚在一旁看戲的洛凡凡,“兩百,不夠我下次再還。”
洛凡凡看向池野,他的目光正停在靳鹿身上,奶白色的蕾絲連衣裙,套著個抹茶色的針織外套,一頭長發尤為驚豔。
池野腦子裡莫名蹦出詩經裡的一句話: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喂!”洛凡凡一掌拍在了池野的肩上,笑意不明,“野哥,怎麽說?”
池野回過神來,視線聚了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靳鹿的目光,狡黠,透明,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一切。
“走吧。”他掩飾著咳嗽了幾聲,自顧自地與靳鹿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朝著夕陽走去。
“這就......這就走了??”左良一手提著柳優優,嘴張得能塞進一條魚。
洛凡凡雖說平時和左良一樣沒心沒肺,這回倒是聰明了一次,靳鹿見他拽開了左良的熊掌,柳優優就像棉花一樣滑坐在地,雙手摸著被衣領勒住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你叫什麽名字?”
洛凡凡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猶豫著,問道。
靳鹿背對著兩人,去扶坐在地上的柳優優,聲音裡藏著股挑釁,“下次有機會見面,再告訴你。”
躲在巷外的池野,身體一僵,左心房裡有什麽東西就不受控制地,慢慢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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