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再次回到小院時,帶來了一乘軟轎內的醜婆婆。 翩翩雖不認識醜婆婆,卻也恭恭敬敬地見過禮,三行卻是驚訝得不得了。
“這,這不是,神女峰……”
醜婆婆咧著嘴笑著,頭上的肉瘤一晃一晃:“正是醜婆子我,你這小和尚,幾日不見,不做和尚啦。”
三行一張方臉憋得通紅,撓著頭解釋:“婆婆我,我本來就不是和尚。”
醜婆婆哈哈大笑起來:“卻不曾想那時見到的你幾人,你卻是命最好的一個。”
阿秀請她來之前,早說明了三行與翩翩的事情。
醜婆婆一面說,一面來到翩翩面前,盯著她小臉目不轉睛地看,一面微微點頭,嘴裡呢喃道:“好命啊,好命。”
三行還有點訝異,看著阿秀道:“難道是?”
阿秀點點頭,像被盯得臉上騰起一片紅雲的翩翩也解釋道:“婆婆是易容高手,為你倆人特製易容面皮,這樣,你們出京的事情就好辦了。”
“啊。”翩翩一聲低呼,感動地看向阿秀,又看看三行。
她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生的結局,天宗早已定好。隨時為了天宗犧牲自己,是她們作為絲娘,首要記住的使命。
昨夜的大火,她已存了必死之心,沒想到她一心想害之人,反而救了她,不但如此,還答應庇護他們,送他們出京,逃離天宗的圍補。
三行也感動萬分,對著阿秀和醜婆婆長揖到底,誠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婆婆!”
做天衣無縫的面皮易容,最關鍵的,便是依照個人臉型與五官,做出恰到好處,能完全貼合的面皮。
醜婆婆打開隨身帶來的木箱,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先在三行臉上比劃著。
阿秀則拉了翩翩到一旁,問起了天宗之事。
“你可聽說過一個年約五十的柳嬤嬤?”
翩翩仔細想了想:“倒是聽說過好幾個柳嬤嬤,年齡倒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並未直接接觸過。我們除了授藝的幾個娘子,並不與天宗其他人接觸。”
阿秀無奈,這卻是是天宗的風格,自己何嘗不是呢?
她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家鄉何處,父母是誰?”
翩翩惆悵地搖搖頭:“從我記事起,便在巴陵呆著了,和我一起的有四個姐妹,據當時照顧我們的嬤嬤說,我們都是撿來的孤兒。其中一個姐姐,年歲比我們稍大,記得自己是滁州人,另外三個,和我一般,都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
“後來十歲時,再到了上京,由三娘管著我們,還有幾個娘子授藝,在我十三歲時,便又被帶回巴陵,做了一戶富貴人家的女兒,再送入湘王宮。”
阿秀蹙著秀眉,細細思索著翩翩的話,如此說來,送她入巴陵,應是她會說巴陵話,可充作巴陵人。或者,她本來便是巴陵人。
只不過,這入宮路數,和自己倒是頗為一致。那自己在川南學道,又是為何呢?
“阿秀姑娘,想查身世嗎?”翩翩問道。
她只知道月娘是天宗弟子,卻不知她與柳相的關系,還以為她和自己一般,也是孤女。
“我估計三娘倒是能知道些線索,我們當初的任務分配,都是由她指示的。”
“無憂閣的媽媽?”阿秀心中一動。
翩翩點點頭。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阿秀想著,能掌管那麽多絲娘的來往,必定知道些什麽。且此人又在明處,要抓她,
也比較簡單。 在這件事情上,她一刻也不想多等,換過一身男裝,黑巾蒙面,並不帶面皮,帶著香鈴兒一起,往無憂閣摸去。
香鈴兒非要跟著去,自從闡明了身份之後,她更加要纏著阿秀了。
“師兄可是叮囑了我的,無論如何要護你周全,不然他的幸福可就被毀了。”香鈴兒趴在無憂閣對街屋頂上,悄聲對旁邊的阿秀道。
阿秀哭笑不得,自己何時需要這麽一個小保鏢了。
“鈴兒,你的功夫是不錯。不過一會兒要是有危險,你切記要跑快一點。”
鈴兒笑嘻嘻道:“我才不怕,你連宮二都殺了。說實話吧,是跟著你,有人能保護我。”
她一雙貓兒眼彎成月牙,乖巧溫順的模樣讓人憐意頓生:“和你在這裡,比跟著師父上戰場好玩多了。”
她一句話,將阿秀的思緒帶向南國,那從未去過的戰場之上。
“倭奴,真的那麽可怕嗎?”
香鈴兒收斂了笑意,純真的眼內透出血流成河的恨意:“他們不是人,比一切猛獸都可怕。”
從她嬌嫩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讓阿秀不禁打了個寒顫,那顧因他,豈不是很危險。
香鈴兒似懂了她的意思,又轉頭微笑道:“你放心,師父和師兄那麽厲害,定會將那些禽獸倭賊打得落花流水的!”
忽見阿秀眼中神光一閃,她也跟著往無憂閣看去。
想必是個貴客出門,無憂閣那風韻猶存的劉媽媽親自扶了那男子,送出門來。
男子由眾人眾星捧月似的扶著上了馬車,劉媽媽則揮著帕子目送那人的離開。
阿秀口中念著,劉媽媽,劉。
那神秘消失的尼姑柳嬤嬤,也是姓劉。
如此看來,怕不是沒關系的,實則,都是柳吧。
就在劉媽媽回身的刹那,忽覺後背一股寒意頓生。
緊接著,一股狂猛至極的真氣似潮水般卷過來,卻不是將她往前推,而是生出一股往後拉扯的黏力。
她也是身手不弱的,不然也不能在天宗之中,人稱柳三娘。
護衛與暗哨,均在院內,此時剛好就只有她一人,面對著鋪天蓋地地一擊。
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她猛地旋身,想脫離開那股拉扯的勁道,再往門裡退。
就在她旋身的刹那,那力道忽得松開,所有真氣似消失殆盡,蒸發於空中,周遭的一切如常,讓她差點以為剛剛的感覺,都是自己的幻覺。
她的警覺提高到極致,可剛剛旋身的力道撲出,卻撞上空氣,如駛出吃奶的力氣一圈打在棉花上,輕飄飄地不受力,渾身難受得似要吐血。
忙將真氣收攏回來,壓下翻湧的氣血。
就在收回的刹那,那真氣又撲面而來,這次不是身前,也不是身後,而是從頭頂狂襲而至。
她隻覺四肢僵硬,不得動彈,那真氣瞬間衝入太陽穴,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在兩旁隨從看來,只見她一回身,一道黑影飛過,劉媽媽就從眼前,活生生不見了。
“看來我果然是個擺設,唉,你好歹給人家一個出手的機會呀。我動都沒動,你就把人給逮來了。”
香鈴兒嗔怪道。
她們二人沒帶著劉媽媽走遠,這是清平河邊一片柳樹林的凹地處。
阿秀並不打算將她擄走,只要問她幾句話便成。
她對香鈴兒道:“現在很需要你,你去林外守著,我要馬上對她施功,不得受半絲干擾。”
“是!”香鈴兒聽說有事做,興高采烈地一個跟頭翻上柳樹梢,跳躍而去。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