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煙晚,綠水新池滿。 雙燕飛來垂柳院,小閣畫簾高卷。
黃昏獨倚朱闌,西南新月眉彎。
砌下落花風起,羅衣特地春寒。
那日嬋鴛走後,天空中便下起了小雨,直到傍晚才放晴。青煙嫋嫋,燕子結伴在楊柳那徘徊。
錦兒一個人走到碧荷池畔,此刻荷花還未綻放,不過一旁梨花卻已經開了一樹雪白。
花枝隨風搖曳著。月光穿過滿樹的枝丫,浸透著梨花的清香照在地上,小池上。
她獨倚朱闌,看著西南方空中的新月出神。不覺中夜以深。無論世事怎樣變遷,鬥轉星移,千年不變的是月光。
風起,階前的落花也隨著飛起,她身上的羅衣再也擋不住春寒,便開始想念起梧桐寺。
山中的夜是萬籟俱寂的而皇城的夜是燈火璀璨的。隔著院牆她也能望見那萬家燈火的光芒,她突然就有種身是浮萍的感覺,隨著命運四處飄蕩。縱然此刻這裡是她的家,她卻依然是“人在屋簷下”。不知道相處久了會不會有所改變。嬋鴛難得有喜歡的人,可她所思念的人現在又在何處?
阿蕭,你還好嗎?
錦兒臉上覆上了一層清寒的月光。
“喵~”
錦兒看著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青魁,蹭著自己的腳。借著月色,它那雙眼睛異常明亮。
“你來陪我了嗎?”她輕笑著彎身將青魁抱起。
小貓轉頭看向一個走來的人,錦兒也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那人一襲白衣踏著月光緩緩走了過來。
錦兒莞爾不語看著百裡青弦。
青弦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了錦兒身上。
“冷不冷?”他聲音明澈。
“好多了。”她聲音溫軟。
“老祖宗剛歇下,便讓青魁來找你了。”
老人家本來就是喜歡貓的,得知她帶回了一隻玄貓便讓人帶給她看看,這一看就是一天。
錦兒笑著:“青魁也很喜歡老祖宗吧!”她還以為老祖宗不會將貓還給她了。
“嗯。老祖宗還問這貓的名字是誰起的。”:
“怎麽了嗎?”錦兒問著。
“百裡家到我這一輩名字裡帶‘青’,而這隻貓名字裡也帶‘青’字,倒是巧。老祖宗說她這是又有一個寶貝了!”
錦兒聽著還擔心老人家會因此動怒,看來是她狹隘了。
“老祖宗若真的喜歡,便讓青魁伴著她老人家就好!人年紀大了總是要有個伴的。”雖然她有些不舍,但是想到也沒有什麽人總陪著老人家,能有一隻貓也是好的。
“也好,不過這貓還是你的。明日便會有教禮儀的嬤嬤來,你耐心學幾日就好,主要還是為了入宮和以後參見一些官家小姐們的宴席。”青弦知道錦兒不會介意這些,笑著點頭:“嗯。”錦兒輕聲答應著。
青弦目光帶著笑意,雖然已經是夜裡,但是錦兒卻不再覺得清寒。
“在想寺廟那裡嗎?”
被突然這麽問錦兒沉默了,原來哥哥都已經看出來了嗎?她眼裡的哀傷。其實她自己不知道,她憑闌望月的目光讓青弦多憐惜。
“的確想了。”她並沒有掩飾,繼續說道,“隨遇而安,等著習慣這裡就好了。還有很多趣的事物我沒有接觸呢!”
青弦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太懂事的她讓他心疼。
“如果想念便可以隨時寫信,我會命人用快馬幫你送到。”他對她無微不至。
“嗯。”錦兒簡單應著,心下卻明澈,這個世界唯有思念難寄。
“你眉心上的花是陸姑娘給你繪的?”他早就注意到了,便猜到是近日來的嬋鴛為她畫的。
眉心上那朵粉色的海棠花在月色下含羞,她說:“是的,這是朵海棠。”
“早就聽聞陸姑娘作畫畫得好,這一朵海棠竟然畫得如此可愛動人,也很符合你的氣質。”青弦毫不吝嗇的誇獎著。 隻是錦兒為什麽偏偏選擇海棠?
此刻不知青弦心中所想的錦兒突然問道:“哥哥,你當初・・・・・・為什麽要認我?”
“覺得你善良,想好好護著。”他說的直白,那理所應當的口氣卻把錦兒弄樂了。
善良?真是夠直接。原來她這麽好啊!
那時候錦兒卻沒深想。好人都是善良的,可青弦為什麽隻認了她一個妹妹?
或許經年之後她想起來還是會不解,她還會問嗎?但是那時候青弦又會如何答她呢?
月色如水,池畔朱闌旁,素衣的兩人和一隻黑貓。
她看著青弦一身白衣帶著清輝,她笑得溫柔如水。
“喵~”小貓也叫得甜美。
她方深信,他真的把她當作妹妹,一輩子的那種。
她方知道,原來男子也是可以用溫柔一詞來形容。
他的溫柔,溫暖而不灼熱,像光芒照在她荒蕪的心房,如日光溫暖,如月光清澈,晝夜不息。
那夜
月色清淺
花影寂靜地搖曳
那夜
朱闌池畔
月下梨花
白衣的他
一切都如詩如畫,深深的印在了錦兒的記憶裡。
這不是花前月下,這是恍如隔世。
“哥哥,是不是上輩子你就是我的兄長?”
青弦笑著沒有回答,覺得錦兒問得好傻,卻讓他認同。
那年她十四歲,那夜的清輝明澈了她整個人生。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