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今年季後賽，有哪些球員讓我感到吃驚的話，我會列出三個名字。”

從費城飛往倫敦的國際航班已經起飛，頭等艙裡，兩個姑娘肩靠肩坐在一起，正在討論著剛剛買來的免稅商品。

距離一個過道，兩個大高個男人坐成一排，表情就顯得嚴肅了許多。

“一個是前面提到過的杜蘭特，另一個是你。”

陳牧指了指顧羽。

“算你有眼光！”

顧羽拍拍自己胸口，笑道:“第三個呢?哪個這麽榮幸，居然可以和我的名字排在一起啊?”

“還有一個，就是拉簡朗多。”

2012年季後賽，波士頓，北岸花園球館。

幾年前成軍時，曾經震驚整個聯盟，甚至全世界的三巨頭，真的已經老了。

凱文加內特的老態是最先展露出來的，但他的徹底衰退，卻是最後才到達。

防守端，加內特身體還扛得住的時候，依舊是那個四處遊弋補防的長手蜘蛛怪。但在進攻端，昔日狼王顯然有些力不從心，拿手的背身腳步開始失效，身體對抗也不佔上風，漸漸的，他在進攻端中位拿球的時候，進攻方式幾乎只剩下了背身後仰跳投。

皮爾斯作為綠軍之魂，技術流的打法極大的延長了他的職業生涯壽命。關鍵球的處理，絕對得分機會的把握，中位背身的得分效率，皮爾斯依舊可以教後輩們做人。

但如今的聯盟，如今的對手，已經變了。

“速度太快。”

陳牧正色道:“不說加內特、雷阿倫、皮爾斯他們了，就是我進聯盟的時候，這裡的比賽節奏，也還沒有那麽快。”

NBA的比賽節奏，是呈現出一個上下起伏的時間趨勢的，曾幾何時，NBA比賽速度快的驚人，回合數多的要死，造就了許許多多如今我們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數據狂潮。

但隨著戰術的進步，尤其是兩個大魔頭——帕特萊利和諸葛維奇的出現，讓NBA逐漸進入了歷史上最最黑暗的防守時代。

PACE急劇下滑，數據縮水，防守動作越來越大，精妙的防守戰術佔據了上風。

完全不用懷疑，科比艾佛森麥迪這些，曾經在那個黑暗時代裡拿下恐怖得分數據的外線得分狂們，如果他們的巔峰時期，也趕上了聯盟大提速，全面推動進攻的時代的話，他們的數據一定會更加恐怖。

而隨著大衛斯特恩在生涯後期，對NBA規則的不斷改動，聯盟的比賽風向，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最為顯著的特征，就是擁有持球面框切入能力的球員，開始全方位大放異彩。外線空間越來越大，防守動作越來越文明，NBA進入了第二次進攻複興時代。

在這個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太陽隊崛起了，奇才隊打出了漂亮的比賽，籃網三劍客性感風騷，進攻籃球大行其道。

之後不久，綠衫軍組建的三巨頭，其中有兩個外線，一個內線加內特，也是可以打起碼四個位置的男人，完全跟得上球隊的進攻速度。

於是綠衫軍掀起了屬於他們的風暴，球隊戰績一路飄紅，打的順風順水。

然而時代更迭，熱火三巨頭的產生，帶來了新的一種思路。

“不要背身。”

陳牧一本正經道:“如果不考慮季後賽這種防守強度驚人的比賽的話，在常規賽階段，一支球隊完全可以直接摒棄背身單打，不落低位慢速單挑，依舊可以打出亮眼戰績。”

熱火，就一度在走這個路子。

只不過後來，熱火隊敗給了陳牧和他的76人，於是勒布朗詹姆斯，開始求變。

這個不世出的天才，居然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把複雜無比、奧妙精深的背身技巧，納入了自己的武器庫。動作是否好看華麗，或許仁者見仁，但勒布朗在熱火時期的進攻效率，確實無人能敵。

“偏偏在這個時候，凱爾特人三巨頭的老化，開始變得嚴重了起來。所以當波士頓和印第安納的第五場比賽開始的時候，加內特依舊休戰，我開始覺得，我的第二輪對手，恐怕會是步行者了。”

“那你豈不是心裡美滋滋?”顧羽笑笑。

“咳咳咳……哪裡哪裡，每一個對手我都很尊敬的，嗯……！”

陳牧這話或許連他自己都不信……

而就在天王山的賽場上，皮爾斯手感不佳，雷阿倫被步行者驚人的外線防守韌性搞的有些惱火，發揮同樣失常的時候。

拉簡朗多，站了出來。

“44分啊……！”

回憶起那場比賽，陳牧臉上還掛著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個幾乎不會投籃，完全不會背身，慣用手脫臼的控衛，單場轟了44分，直接把步行者打傻了，嘖嘖嘖，什麽是大場面球員?朗多就是！”

靠著朗多驚人的發揮，綠衫軍拿下天王山。第六場，加內特復出，皮爾斯找回手感，關鍵時刻手起刀落的遠距離兩分，宣判了步行者的死刑。

波士頓凱爾特人，進入分區半決賽。

他們要面對的對手，是他們的老冤家——費城76人。

“這一輪開始，就真的有點難了。”

陳牧的表情愈發嚴肅，對於他來說，凱爾特人，就像是每一個勇者都必須要打敗的老師傅一樣。如果真的想要出山，挑戰世間諸強，凱爾特人，似乎是他每年都必須要翻過的一座高峰。

“那一輪他們狀態很好啊，感覺好像和步行者的系列賽，把他們的狀態給打出來了。”

顧羽摸摸下巴道:“好像第一場就打了加時?”

“對，而且是雙加時。”

陳牧苦笑著點頭。

東部季後賽第二輪，熱火對上了公牛，雖然公牛戰績高居東部第二，甚至比熱火還要高一位。但單核球隊在季後賽這種強度的比賽中，所必須要經歷的痛楚，在公牛身上展露了出來。

查爾莫斯，曾經在NCAA就絕殺過狀元郎羅斯所在的球隊，這個名不見經傳，如果不是三巨頭成軍，或許會在NBA混上幾個賽季，隨後就銷聲匿跡的3D型控衛，在對羅斯的防守上下足了功夫。

MVP級別的羅斯自然還是無法徹底阻擋的，但外有查爾莫斯牛皮糖緊追不舍，內有勒布朗詹姆斯這個追帽狂魔伺機而動，側翼還有韋德這把大鎖跟隨，克裡斯波什也能貢獻高光防守，羅斯在這一輪系列賽中打的有些掙扎。

而所有公牛的對手球隊都知道，只要掐住了羅斯，掐斷了他和其他隊員之間的聯系，打敗公牛，就不是難事了。

於是公牛隊群牛無首，在主場先失兩局之後，又迎來噩耗:

德裡克羅斯賽季報銷。

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雖然曾經的Captain-Kirk——柯克辛裡奇火線救主，擔任首發控衛打的有聲有色，對韋德的防守也做的相當出色。

但沒有了羅斯撕裂防守，公牛其余球員自主進攻能力偏弱的弱點暴露無遺。

5場，4比1，公牛只在熱火面前抵抗成功了一場，就黯然出局。

另一邊，波士頓VS費城。

“老實講，賽前我們預料到，朗多的打法，他的防守，他的突破，他的強硬態度，會給斯蒂芬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我們沒有想到的是……”

陳牧調節了一下座椅靠背。

“……他居然這麽強。”

這個賽季的庫裡，已經有了長足進步，在陳牧身邊打球，最不用擔心的就是輸贏背鍋的問題。

沒有這種壓力，生來浪勁兒十足的庫裡，自然打的歡欣不已。賽季場均22.4分4.4個籃板球7.3次助攻，還能貢獻1.7次搶斷，已經是一個明星級別的數據了。

對面朗多雖然助攻籃板搶斷的數據更加搶眼，但畢竟投射能力有有限，得分數據上和庫裡差了一大截。賽前，輿論普遍認為，庫裡或許會受到朗多的防守限制，導致得分數據下滑，但不會差的太多。

因為內線還有個聯盟第一人陳牧站著呢！

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一下子走了那麽多人，球隊陣容轉型還是很痛的吧哈哈哈！”

顧羽幸災樂禍道:“我看凱爾特人簡直恨不得一場比賽時時刻刻有三個人盯著你， 外線防守全部交給朗多和托尼阿倫處理，就賭你們外線不穩啊！”

“是啊，幸虧我們賭贏了。”

陳牧狡黠的笑了笑。

沒錯，費城賭贏了。

最終結果是4比3，費城晉級，陳牧和他的小夥伴們，再一次踩著凱爾特人的屍體，昂首挺進東部決賽。

然而在賽後握手的時候，老對手加內特的一句話，讓陳牧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說……”

陳牧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枕著腦袋，回憶道:“‘我們的打法，是整個聯盟所有球隊，看到你們人員流失嚴重之後，都會采取的打法。我們的防守速度已經和以前沒得比了，輪轉不夠快。但東部決賽，那支球隊，那個家夥……他們會讓你們吃苦頭的’。”

想要連續第三個賽季黃袍加身，陳牧眼前，最強大而可怕的敵人，已經出現了。

“顧，趁著你還沒有體會過季後賽晉級的感受，我先給你一個忠告。”

話到一半，陳牧話鋒一轉，看向顧羽，一本正經道:“過了一輪，值得慶祝，但輸了一輪，也不一定就需要惋惜。因為進入下一輪之後，就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NBA季後賽的模式，就是養蠱，誰最毒，誰最強，誰就可以走的最遠。”

顧羽坐直了身體，認真的聽著。

“一山還有一山高，你剛剛打敗的對手，或許在常規賽裡已經算是強隊了，但在季後賽中，他們被淘汰了，就證明他們不夠強，沒有足夠的實力進入下一輪。”

陳牧繼續道:“季後賽，就是一輪一重天的死亡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