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9年開春,呂光留世子呂紹、大弟呂德世、二弟呂延、子呂弘鎮守姑臧。
他親率十萬大軍,以兄弟呂寶為前鋒,子呂纂、呂覆並侄兒呂隆、呂超為副將,西征沙州。
得知呂光重兵來犯,衛朔急忙下令大軍進駐酒泉。
敵我雙方大軍雲集酒泉、張掖一線,戰事一觸即發。
“十萬大軍啊,呂光真下血本啊,看來這一次他是勢在必得。”
“呂光不傻,他肯定十分清楚拖得越久,越對沙州有利。”
“唯有趁著咱們羽翼未豐,舉重兵扼殺在搖籃中,才是上策。”
“去年若非其力有未逮,恐怕主公沒那麽容易逼退呂光。”
“嘿嘿,眼下呂光得世家鼎力相助,實力比之前又膨脹不少。”
“哼,呂光是強大了不少,可沙州也不是軟柿子。”
面對呂光氣勢洶洶西征,衛朔與眾人並不十分緊張,大夥遠比上次迎擊呂光時輕松多了。
那一次剛剛平定世家之亂,衛朔倉促領兵應敵,最終靠僥勝一局才逼退呂光。
而今卻不一樣,隨著新政策推行,沙州已初步穩定下來。
大批分得土地的百姓已成為沙州最堅定支持者,並隨時做好犧牲性命,來捍衛沙州。
“呂軍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不足為慮。”
“十萬大軍中只有三萬是精銳,其余為臨時募集之青壯,不光訓練不足,連戰鬥意志亦不強。”
“真要兩軍對壘,末將有信心將敵人擋在酒泉,絕不讓一個呂軍踏入沙州腹地。”
面對眾將戰意洶洶,衛朔不置可否,安撫道:“諸位勇氣可嘉,但戰事卻不能這樣打。”
“想必直元心中已有成算,說出來讓我等也領略一下直元高見。”
“哈哈哈,杜師過譽了,朔哪裡有什麽高見,不過一點淺陋之見,還請諸位斧正。”
“末將不敢,願聞主公破敵良策。”
“諸位,朔以為此戰關鍵不在於擊敗呂軍,而是如何才能以最小代價奪取涼州?”
“呂軍並非沙州唯一敵人,在西郡臨松尚有心思叵測之盧水胡;金城以南、以東還活躍著西秦乞伏鮮卑;禿發鮮卑仍然盤踞在洪池嶺(今烏鞘嶺)以南,看似與世無爭,誰知暗中有沒有窺視涼州之意?”
“這些勢力日後都有可能成為沙州奪取涼州之敵人,假若此戰我軍傷亡慘重,難保不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嗯,言之有理,以直元之見該如何?”
“以朔之意,對呂軍還應以智取為要。”
“智取?”杜進眉頭緊皺,此提議雖好,卻不容易施展,呂光畢竟是一時名將,哪能那麽輕易上當。
“呂光乃當世名將,想誘其中計何其難也?”
“不,朔卻以為不難。”
“不難?莫非直元掌握了什麽機密要事?”
“我已得密報,世家與佛門相勾結,在索承明謀劃下,暗中投靠了呂光。”
“你打算將計就計?”
“哈哈哈,知我者杜師也!”
“如此說來來,酒泉恐怕得拱手讓出去啦。”
“今日之退讓,正是為了明日大踏步前進。”
“傳我將令:以杜進征討都督,出鎮酒泉,並擇機放棄酒泉,誘呂軍深入腹地。”
“段業率兩廂騎兵於居延海附近隱蔽待命,只要呂光中計,爾立即匯合杜師率軍突襲呂軍大營。”
“其余李暠、康龍等將隨朔一同鎮守敦煌。
” “諾,末將等遵命。”
……
在衛朔忙著往酒泉調兵遣將時,呂光也在張掖召集部下商討軍情。
隨著軍中西征功臣集退出,眼下呂光麾下除了呂氏宗親外,只剩下些胡族首領。
並且在舉行機密會議時,往往只有呂家自己人參加,連各胡族首領也被排擠在外。
“在座諸位,皆是呂氏子弟,自身利益已跟大涼命運糾纏在一起。”
“大涼興盛,諸位才有機會花天酒地,享受榮華富貴;相反若大涼霸業崩塌,你們一個個都不會有好結果。”
“此戰事關大涼霸業成敗,希望諸位全力以赴,誰要是中間掉鏈子,別怪老夫不念親情。”
“臣等謹遵大王諭令。”呂寶、呂纂、呂寶、呂覆等呂氏子弟無不凜然自省。
呂光這番話明著是對眾人講,實際上是說給呂光幾個兒子聽。
近來呂纂、呂覆、呂弘、呂紹四子為了爭奪繼承權,鬧得不可開交,呂光擔心影響戰事,才不得不出言警告一番。
“假若最終獲勝,成功收復西域、河西,呂氏當效仿前涼張家為河西霸主。”
呂光此話剛說完,在場眾呂氏子弟紛紛激動起來,好像呂家已奪得了河西一般。
見呂氏子弟如此不穩當,呂光微微皺起眉頭。
說實話他對呂氏子弟不太滿意,除了寥寥數人外,其余大多為碌碌之輩,不堪大用。
可如今他已別無選擇,杜進決裂,彭晃、康盛被殺,薑飛賦閑,曾經的西征功臣已煙消雲散,只能依靠宗室子弟。
“哼!如此輕佻何堪大任?”
“衛朔豈是那麽好對付的?若爾等皆帶著輕敵心思上陣,那等待呂家的將是滅頂之災。”
眾人聞言登時心中一凜,這才想起那個姓衛的可不好惹,乃是軍中名將杜進高徒,精通兵法武藝。
於是眾人紛紛向呂光表示,一定會全力以赴,絕不掉以輕心。
“請大家務必牢記,無老夫將令,不得擅自出戰。”
“有膽敢違抗軍令者,不管你是誰,老夫定斬不饒。”
“諾,末將等遵令。”
對弟弟、兒子、侄兒們再三提出警告,確認眾人都聽進耳中,呂光這才放心下來。
“當然了,老夫已有萬全之策,只要大家按照吩咐去做,一定能擊敗衛朔,統一河西。”
“纂兒,世家那邊準備的如何啦?”
“回父王, 索承明已在孩兒軍中待命。”
“拒其交待,他已聯絡好世家與佛門勢力做內應。”
“隻待大軍兵臨城下,內應將趁機於城中起事,到時咱們可趁機攻取敦煌。”
“怎麽還牽扯到佛門?”
“父王有所不知,那衛朔不但整治世家,還一力壓製佛門,之前曾有不少大師跑到姑臧來告狀。”
“是咧,想起來了。”呂光一抹頜下長須恍然道:“前些日子,鳩摩羅什大師曾與老夫說起過此事。”
“衛朔可真能折騰啊,連出家人都不放過,看來真是天欲其亡,必先使其狂。”
“嘿嘿嘿,衛朔若不折騰?如何會有我呂家獨霸河西之機會?”
“眼下其內有世家、佛門作亂,外有我大軍西進,就算他本事再大,恐怕也挽救不了敗亡結局。”
眼下呂纂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以往由於衛朔之故,他沒少被父親以及其他人埋汰。
今天靠著他這番謀劃(其實主要是索承明謀劃),只要此戰成功滅掉衛朔,不但可洗刷以前屈辱,還能一舉贏得呂光好感,可謂一舉兩得。
“嗯,不錯!”
呂光滿眼讚歎之意,對呂纂所為十分滿意。
最後他起身躊躇滿志地下令道:“眾將聽令:大軍即刻開拔,直取酒泉,務必在五日內攻下城池。”
隨著呂光一聲令下,十萬呂軍急吼吼地由張掖攻向酒泉。
早已得到消息的杜進,立即安排人手守城。
同時他得衛朔吩咐,隨時準備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