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請戰書

　聽了歸莊的話，杜斌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道:“爾禮，你先坐下吧。”

　爾禮是歸莊的字，聽了杜斌的話，歸莊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退到了一旁，坐了下來。

　營帳之中靜默了片刻，終於有一個千戶忍不住了，站起來朝杜斌拱手之後說道:“將軍，末將心中不忿，不吐不快。”

　杜斌瞧了那個千戶一眼，是陸營中前兩個月才剛剛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陳澄，字興平，便說道:“興平，有什麽話，你說。”

　“將軍，我軍奉令北上勤王，為的就是跟滿洲韃子真刀實槍的乾一仗！可如今呢?貪生怕死之輩都能上前線，為何只有我軍，卻枯守這裡，別說打仗了，連韃子的面，也見不上一面！那我軍守在這裡還有什麽意義，還不如趁早收拾行裝回江南呢！”陳澄義憤填膺地說道。

　陳澄的話，頓時引起營中各級軍官的低聲議論。杜斌的新陸營中，各級軍官基本上都是新近提拔的，官職都不是很高，最高的也就一個遊擊將軍，然後就是三個千戶，三個副千戶，剩下的就是各都的都頭了。

　所有的軍官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年輕氣盛，在他們身上，幾乎沒有任何老舊屯衛兵將領身上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那種老兵條子，杜斌也不敢再用，擔心將自己好不容易訓練起來的新陸營也給帶壞了。

　也正因為如此，將這麽一群年輕氣盛的年輕官兵放到後方‘監督’糧草輜重，對他們來說，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而且最主要的是，手下的士兵都已經好幾次向他們的都頭千戶反映，要求上陣殺敵了。各級小旗官什長的請戰書，每個都頭手上都已經積壓了十幾份了。

　根據軍訓手冊上所頒布的新士兵晉升條令，士兵想要快速獲得晉升，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軍功。而每晉升一級，幾乎就代表著福利待遇提高一倍，而且表現優異的，甚至還能直接提拔為軍官！這樣一來，想要獲得更好更高的待遇，就只能通過軍功獲得了。而沒有戰爭，又哪來的軍功呢?

　士兵求戰心切，為的是能夠上陣殺敵，以建功立業，這是士兵的積極性，若是不能滿足他們的這種積極性，或者是打消了他們這種積極性，以後想要再恢復，可就難上加難了。

　這個問題，杜斌不是不知道，士兵對軍功的渴望，也可以看成是一種軍心，軍心可用，這是為將者最想看到的一面，也是一個將軍能夠帶領士兵取得勝利的先決條件。士兵連戰場都害怕上，這個將軍又怎麽能夠帶領士兵取得勝利呢！

　然而杜斌得到的命令卻是看守糧道，如果違背了孫閣老的命令，自己就算再有幾個腦袋，也絕對不夠孫閣老砍的！大明朝的官製，還是以文製武，以文為尊。武將不準號令，毛文龍便是最好的例子，堂堂一鎮總兵，說殺也就殺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杜斌若是文官的話，就絕對沒有這樣的顧忌，說不定早就派兵北上與金兵激戰了。要是李文博在這，就好了。杜斌暗自歎息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諸將休得再議，本將奉令駐守於此，看守糧道，在孫閣老最新命令沒有下達之前，誰也不能擅作主張。”

　說著，停頓了一下，杜斌又瞧了陳澄一眼，說道:“興平，你手下應該也有一大堆請戰書了吧?”

　“是的，將軍，末將收到的請戰書，已經快要將末將的案頭給堆滿了。”陳澄抱拳說道。

　杜斌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你等下挑選幾份出來，送到我軍帳中來。”說著，又掃了其他幾個千戶官一眼，說道:“你們也一樣，等下都挑選幾份出來，一起送過來。”

　陳澄楞了一下，旋即臉色一喜，大聲應道:“是。”

　帳下各級軍官，甚至還有什長寫的請戰書，很快便送到了歸莊手上，然後由歸莊捧著送到了杜斌手上。杜斌雖然是個武將，但還是略通文字的，拿到請戰書後，拆看了幾份，一邊看一邊微微點著頭。

　過了許久，杜斌才轉頭對歸莊說道:“爾禮，你有什麽看法?”

　“將軍心中已有計策，屬下不敢班門弄斧。”歸莊朝杜斌一拱手說道。

　“爾禮！李大人送你來的目的，可不是讓你連話都不敢說！”杜斌有些生氣地說道。

　歸莊楞了一下，急忙躬身道歉說道:“將軍息怒，屬下知錯了。”

　“嗯。”杜斌用鼻子表示了一下不滿之後，又說道:“你且說說，你的看法。”

　“是，將軍，屬下班門弄斧了。”歸莊應了一聲，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屬下以為，軍心士氣可用，將軍若棄之不用，恐傷全軍官兵之心。屬下擔心，時間拖得越久，對將軍以後統軍帶兵就越困難。軍心一失，想要再凝聚起來就難了。”

　杜斌微微歎息了一聲，說道:“爾禮所言，本將何嘗不知。然則孫閣老命吾駐扎於此，看守糧道，為之奈何。”

　“將軍，屬下有三策，可供將軍參考。”歸莊朝杜斌拱手說道。

　“哦。爾禮有何妙計， 何不早言?”杜斌楞了一下，挑眉欣喜地說道。

　“將軍成竹在胸，屬下所言三策，或早在將軍籌劃之中。末將所言實乃班門弄斧，不足之處，還得請將軍指正。”

　“爾禮過謙了，有什麽計策，快快道來，本官洗耳恭聽。”

　“是，將軍。”歸莊應了一聲，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屬下心中所想第一策，便是將軍以此全軍將士求戰之書，進見孫閣老，向孫閣老表明全軍求戰之決心。”

　杜斌聽了歸莊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心中所想的，也是這個。

　歸莊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若孫閣老無暇分身，將軍可以操練軍士為由，請閣老身邊的幕僚前來觀禮。屬下聽聞閣老身邊有一老幕僚趙文秀，閣老素重此人，將軍若能從此人身上下手，或能打動孫閣老。”

　杜斌點了點頭，又問道:“還有呢?”

　“以護衛糧草為名，直接北上！”歸莊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