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山海關外

　先是幾百個剛剛擺脫被屠殺命運的漢人，斬木為兵，拿著從木柵欄上拔出來的木樁子，叫囂著不要命似的往女真韃子背後衝了過去。

　緊接著，受到他們的影響，其他漢人也紛紛抓起木棍，加入了衝鋒的隊伍之中。有人一時間沒能找到趁手的‘武器’，乾脆從地上撿起兩塊碗口大小的石塊，就跟著衝了上去。衝到距離女真韃子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便大聲叫喊著，將手上的石頭朝女真韃子猛扔了過去。

　幾萬漢人，就算是一人一塊石頭，也足以將幾百個女真韃子給砸成肉醬！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敵我雙方都為之一愣，一瞬間，大營中還殘存的幾百個女真韃子就已經陷入了漢人的汪洋大海之中，被重重包圍了起來。

　弓箭上搭著箭矢，卻始終不敢再松手射出，四周全是雙目赤紅，像要擇人而噬的衣衫襤褸，身上甚至還帶著傷痕的漢人。被圍住的這些女真人，從來都沒想到過，以往馴服得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樣的漢人，有一天竟然會爆發出這樣駭人的力量來！

　“吧嗒！~”一聲輕響，不知是誰第一個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緊接著，被圍住的幾百個女真韃子，全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了地上。

　“殺！殺了他們，為親人報仇！”楊林雙眼通紅，大喝一聲，雙手緊緊握著木棍，用力往前一捅，木棍尖銳的尖角，一下子捅進那個女真韃子胸腹，女真韃子身上的衣甲，就好像紙糊的一樣，輕而易舉的就被憤怒的楊林捅破。

　那個女真韃子慘叫了一聲，雙手抓住木棍，身子往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殺！~”其他人跟著大叫了一聲，紛紛捅出手上的木棍，也有人拿著石塊，狠狠地朝被圍住的女真韃子砸了過去。頓時，女真韃子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有女真韃子還想伸手去抓剛剛扔掉的武器，手還沒碰到武器，就已經被憤怒的人群用木棍捅成了篩子。

　幾百女真韃子，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就被憤怒的漢人用木棍直接捅死或者用石頭給直接砸死了。數息之後，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堆被木棍捅成各種樣子，被石頭砸得腦漿迸裂，不堪入目的殘肢斷臂。就連加強營的戰士，都楞在了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韋洪明見狀，急忙讓各都約束所部戰士，以免跟憤怒的人群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衝突。

　過了許久，憤怒的漢人才稍微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滿腔怒火。為首的楊林和楊天貴互相對視了一眼，將手中的木棍一扔，走到韋洪明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說道:“小人楊林，謝過小將軍救命之恩！若小將軍不棄，小人願跟隨將軍，追殺韃子。”

　韋洪明微微一愣，旋即上前一步，扶起楊林說道:“壯士快快請起。”接著，又去扶起了楊天貴。

　有了楊林楊天貴帶頭，其他漢人中，又有好幾百人，跟著跪下，請求從軍。接著，更多的人跪了下來，一邊感謝韋洪明等人的救命之恩，一邊請求從軍。

　“諸位父老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韋洪明虛抬了一下手，半躬身說道。停頓了一下，韋洪明才又說道:“諸位父老，我等乃是欽差李大人麾下，諸位想要從軍殺敵的心情，在下理解。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在下不敢自專，需得稟報欽差大人之後，由欽差大人決斷，還請諸位見諒。”

　停頓了一下，韋洪明又說道:“諸位，此地不宜久留，諸位若是願意，可先隨我軍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以後欽差大人若是允了大家從軍報國之心，大家再應征入伍，如何?”說著，韋洪明又轉頭對身邊的周軍威說道:“軍威，讓兄弟們帶著鄉親們馬上轉移，先離開這裡再說。”

　周軍威點了點頭，隨後就帶著楊林等人撤離了女真大營。等眾人離開後，韋洪明又下令點火，一把火將女真大營全部給少了個精光。一瞬間，濃煙直衝雲霄，隔著老遠都能看得見。

　“大漢，是老營方向。”正帶著大部隊往山海關趕去的黃太吉身邊的一個侍衛指著身後衝天的濃煙低聲說道。

　黃太吉微微皺了皺眉，沉思了片刻，旋即說道:“馬上派人前去查探。”

　侍衛在馬上抱拳應了一聲:“嗻。”撥轉馬頭，跑去將黃太吉的命令傳遞了下去。很快，一個小隊的遊騎就離開了女真大部隊，飛快地往回趕去。

　然而，等到女真遊騎小隊趕到老營所在的位置時，韋洪明他們早就已經轉移了，只剩下一堆還在冒著青煙，燃燒未盡的營帳。

　遊騎小隊不敢多做停留，稍微觀察了一下，旋即便又飛快地往回趕去，將情報匯報給了黃太吉。

　黃太吉聽了遊騎小隊的匯報，沉默了片刻，一旁的范文程在輪椅上微微欠身說道:“大汗，老營據此不到二十五裡，明軍前鋒已至，奴才請求大汗下令，全軍快速前進，往山海關趕去。只要出了關，就潛龍入海，萬事大吉了。”

　黃太吉微微楞了一下，轉頭四下瞧了瞧，身邊幾個貝勒貝子全都沉默不語，也不說讚成，也不說反對。

　黃太吉眼神微微一縮，旋即冷聲說道:“傳令下去，莽古爾泰所部押解漢人女子，快速趕往山海關，其余人等，就近結陣，伏擊明軍！本汗要讓明軍知道，什麽是大金勇士，什麽是天下強軍！”

　范文程聽了黃太吉的話，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旋即暗自歎息了一聲，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自己考慮的是如何將此次入關取得的戰果——搶劫來的幾百車金銀珠寶和幾萬年輕的漢人女子順利的帶出關去，帶回遼東。

　大汗考慮的卻是軍心士氣，以及大金的軍威聲勢。若是一仗不打，聽到大明前鋒將至，大汗便帥軍加速趕往山海關，這對於大汗來說，跟望風而逃沒有任何區別，這無疑是奇恥大辱！大汗不聽從自己的建議，也是理所應當的。

　命令很快就下達了到八旗軍中，莽古爾泰所部押解著數百輛金銀財寶，以及幾萬漢人女子，飛快地脫離本陣，往山海關趕去，而黃太吉則領著女真蒙古聯軍大部，留了下來，結陣以待。

　女真騎兵的一舉一動，早就在韋洪明派出的哨探隊的嚴密監視之中，情報流水介地送到了韋洪明的手中。

　韋洪明得到情報，幾乎不假思索便下令道:“馬上將情報轉發給後面的蘇松陸營軍，我軍直撲山海關，通知海上的水師行營船隊，配合我軍行動！”

　韋洪明本來就做過參謀，有一定的情報分析能力和決斷能力，處理起這樣簡單的情報來，幾乎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他的命令很快便傳達到了加強營的七個戰鬥都。加強營本來八個都，還有一個都被韋洪明留下保護獲救的族人，因此就只剩下了七個戰鬥都七百人。

　得到命令後，七個戰鬥都和哨探隊全都行動了起來，哨探隊一邊將情報往蘇松陸營軍傳遞，一邊探索行動路線，既要便於行軍，又要隱蔽不易被女真遊騎發現。

　女真黃太吉所部足足還有三萬於人，正面野戰，足以擊垮數倍明軍，韋洪明手下這七百來個明軍，即便是鐵打的，也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韋洪明自然不可能率隊與之正面對抗，只能迂回繞道，繞到女真人後方。

　即便繞到女真人後面，韋洪明這七百個人也不可能正面跟女真人硬抗，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發動突然襲擊，起到騷擾牽製的作用。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過了幾個女真騎兵的偵騎小隊，用了將近兩個時辰，韋洪明他們才終於繞到了黃太吉本部後方。

　這時，天已擦黑，韋洪明所部距離山海關關城，還有三十五裡，距離黃太吉本部不到五裡，而杜斌所部三千明軍先鋒，距離黃太吉本部尚有七十裡，明軍大部十萬余人在孫承宗的統帥下，距離山海關，尚有一百五十裡！這就是韋洪明收到的哨探隊發回來的最新的敵我軍情態勢。

　只是簡單的在原地休息了一刻鍾，就著竹筒裡的涼開水，吃了幾塊方便麵面塊，韋洪明便又帶著手下七個戰鬥都，趁夜往山海關趕去。

　黑夜行軍，諸多不便，而且又不能亮起一絲火光，更要小心翼翼地避開女真人的偵騎。好在女真人將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後面的杜斌所部，偵騎也幾乎全部往那邊傾斜，對於他們後方到山海關這短短的三十幾裡，倒是放心得很，偵騎十分稀少，只有偶爾相互間傳遞軍情的女真遊騎從官道上疾馳而過。

　經過一夜的摸索行軍，直到天際泛白，韋洪明所部終於趕到了山海關關城外。山海關關城綿延數十裡，從海上一直深入陸地十幾裡，延伸到了山腳下，與山嶺連為一體，虎踞龍盤，將關內關外分割成了兩半。

　自古以來，山海關就有著天下第一關的美譽，關外是遼東苦寒不毛之地，人丁稀少。關內則是中原大地，華夏神州，沃土千裡，物產富饒。可以說，山海關就是鏈接關內關外的鎖匙之地！

　幾個月前，祖大壽東逃，經過山海關時，一把大火將關城幾乎燒成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即便如此，從殘存的關牆上，依然可以看出山海關的雄偉壯麗。

　女真韃子豪格所部，早在十幾天前，就已經抵達山海關，開始清理廢墟，準備清理出一條可供騎兵通行的道路，前一天下午，莽古爾泰所部又押著數百車金銀財寶以及幾萬漢人女子，進入了剛剛清理出來一部分的山海關。

　寂靜的山海關頓時又變得熱鬧喧囂起來，一整晚上，山海關上幾乎都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韋洪明領著七百人，在山海關毗鄰的山嶺中隱藏了下來。拿著單筒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好一會兒山海關內的情況，韋洪明這才放下望遠鏡，轉頭對身邊的通信員說道:“通知下去，我需要挑選三十個敢死隊員，跟隨哨探隊一起，摸進山海關關城，指引水師船隊炮擊目標。”

　通信員點了點頭，很快就將韋洪明的命令傳達了下去。報名敢死隊的人很多，韋洪明從中挑選了三十個，本想親自帶隊和哨探隊一起摸進關城的，幾個都頭卻死死拉著他不放。最後，韋洪明只能點了其中一個都頭，讓他帶著敢死隊，摸進關城。

　山海關外十幾裡外的海面上，水師統領陳大木正領著由十二條武裝商船組成的龐大艦隊，在海面上遊蕩著。自從八天前收到從遵化傳來的李文博的命令後，陳大木便帶著船隊，從豬島臨時錨地出發，前往山海關海域。

　五天前， 陳大木的船隊就已經抵達了山海關附近海域，只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一直沒有靠近山海關，就在十幾裡外的海上遊蕩著。

　女真人注重陸地上的明軍，也沒人想到將注意力投向海上，因此雖然豪格已經抵達山海關十幾天了，卻一直沒有發現陳大木他們的水師船隊，倒是陳大木不止一次，用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山海關城內的女真人動向，而且還幾次下令船上的炮隊進行裝彈瞄準，模擬炮擊場景。

　一連在海上遊蕩了好幾天了，陳大木的耐心已經快要磨光了，其實他不止一次認為，憑著手下這十二條武裝商船，加上配備有新式雙聯裝主炮的九條商船，要將整個山海關，連同裡面的女真韃子，一起夷為平地，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陳大木現在畢竟不是在太湖漁幫裡了，那時候，他是江湖豪客，自在愜意，想怎麽打就怎麽打。現在，他是欽差水師行營統領，一舉一動，都得遵令而行。李文博既然命令他配合陸戰隊行動，那他就只能配合陸戰隊行動。

　想想也是，要夷平山海關容易，可要佔領山海關，不還是得依靠陸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