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疑點

　　識字離開後不久，孫大登便雙手捧著那把被確定為凶器的腰刀走了進來。離著李文博還有好幾步遠，便躬身說道:“大人，您找我?”

　　李文博從書桌後面抬起頭來，瞧了孫大登一眼說道:“孫班頭，你來的正好。”微微停頓了一下，李文博又問道，“這便是那把凶器麽?”

　　孫大登點了點頭，上前幾步，將腰刀放到書桌上，“是的，大人，這是案犯蘇昌翁的佩刀，經仵作勘驗，確實為殺人凶器。”

　　李文博不置可否，伸手拿起腰刀，腰刀為精鐵鍛造，重量還挺沉。李文博握著刀把，哢嚓一聲輕響，輕輕地拔出了腰刀。燭光照耀下，腰刀反射著銀白色的光芒，顯得十分的鋒利。

　　李文博拿著腰刀仔細認真的檢查了一下，在刀尖兩寸的地方，果然發現了些許暗褐色的物質。李文博伸出手指在那暗褐色的物質上來回搓捏了幾下，沾上了些許那種暗褐色物質，拿到眼前，仔細的辨認了一番，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的確有些許腥臭味，應該是血跡無疑了。

　　孫大登見李文博瞧得認真，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大人，這凶器可是有什麽不妥?”

　　李文博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凶器能有什麽不妥的?你和楊仵作他們都是衙門裡的老人了，經手的案子比我吃過的飯還要多。你們都一致確定無疑的東西，又怎會有錯呢?”

　　“大人說笑了。”孫大登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李文博雖然剛來吳縣沒半個月，但他在短短的幾天交接時間裡，就能發現帳目之中的虛帳假帳，可見他與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傻書生不同，誰要是小覷了他，那鐵定是要倒八輩子的霉的，沒見著吳師爺還在牢裡關著麽?

　　以吳師爺犯下的事兒，那鐵定是免不了要被哢嚓一刀的。雖然吳師爺這事也挺冤的，誰都知道他是代人受過，被人當成小卒子給丟卒保車了。

　　正說著話，一個五十歲的老衙役便走了進來，遠遠的便躬身行禮道:“大人，您找我。”那人正是縣衙的仵作楊定貴。

　　“楊忤作?你來得正好。”李文博朝楊定貴招了招手，楊定貴急忙上前了幾步，卻見李文博拿起書桌上的一張案宗，對他說道:“楊忤作，這屍格是你填寫的吧?”屍格就是古時候的屍檢報告。

　　楊定貴楞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大老爺，本縣就我一個仵作，所有的屍格自然都是我填寫的了。”

　　李文博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楊忤作，我問你，這屍格上面為何竟然沒有死者姓名?”

　　楊定貴楞了一下，有些為難地瞧了孫大登一眼，一旁的孫大登便說道:“大老爺，這具屍體只是個外地客商，無人知其姓名。”

　　“外地客商也總有個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吧?總不可能像孫悟空那樣，是石頭縫裡蹦出來，吧?”李文博皺眉說道，“再說了，既然是外地客商，身邊如何沒有親隨?隨身攜帶的貨物或是銀錢又在何處?”

　　“這……”孫大登和楊定貴同時傻眼了。

　　“死者身上還有這麽多疑點，你們竟然全都視而不見，真是豈有此理！”李文博氣憤地說了一句，擺手問道，“孫班頭，我問你，屍體現在何處?”

　　孫大登楞了一下，這才說道:“屍體停放在義莊半個月，無人認領，便已經被看義莊的馬老頭給埋了，具體埋哪了，屬下也不清楚。”

　　李文博微微皺了皺眉，這才對孫大登說道:“孫班頭，

馬上集合三班衙役，帶上鋤頭耙子，咱們去義莊！”　　孫大登一驚，失聲叫道:“大人，現在已是酉時，天色已晚，何不明日再去?”

　　李文博瞪了孫大登一眼，不悅地說道:“明日再去?咱們有明日，那被定了罪的蘇氏還有明日嗎?如果蘇氏真的是被冤枉，無辜定了罪，被殺了頭，一條人命，你可賠得起?”

　　孫大登被嚇了一大跳，再也不敢多說什麽，急忙轉身小跑了出去。蘇氏殺人案若被翻案，他孫大登是不用抵命，可前任劉冬陽劉大人的性命可就堪憂了。大明律可是有因為主審官審理案件不明，造成冤假錯案的，與案犯同罪的規定。

　　也就是說，你經手的案子，判了人死罪，然後被殺了，結果後來發現案子審錯了，案犯另有其人，那麽不好意思，你也得死，替冤死那位償命，這就是所謂的一命抵一命。

　　李文博也顧不得再穿什麽公服了，直接連衣服都沒換，讓小丫頭去廚房吩咐楊媽多準備些酒菜，然後便帶著楊定貴走出了書房，往縣衙外走去。

　　來到縣衙大堂前面的院落，孫大登已經集合了十幾個衙役，李文博還沒到之前，那些衙役還在不住的口出怨言，李文博一到，所有人便都好像被禁聲了一半，靜靜地望著李文博。

　　李文博掃視了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諸位，我知道現在的天色已經很晚了，大夥兒都忙了一整天了，本該早些安歇才是。但是，人命關天，本縣也不得不勞煩諸位了！本縣已經吩咐廚子備下酒菜，待此間事了，本縣請大夥兒吃酒！”

　　李文博的話音還沒落地，一個小小的人影兒便衝了出來，脆生生地叫道:“哥哥，哥哥，楊媽說你今天的晚飯都還沒吃，菜都熱了兩遍了，問你什麽時候吃呢！”

　　“先不吃了，等回來再說吧！”李文博雖然已經餓得肚子呱呱叫，但還是忍了下來，衙役都已經集合了，難不成還要他們再等自己?

　　“哥哥，你們要去哪?先吃點東西再走吧?”小丫頭有些著急地說道。

　　“哥哥去查案，等回來再吃。”李文博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說道，“告訴楊媽，多備些酒菜，大夥兒回來要吃。”

　　“大老爺，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吧?”孫大登聽小丫頭說李文博竟然忙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吃飯，不禁也有些動容。

　　“不了，回來再與大夥兒一起吃。”李文博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