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江南織造廠

　　劉家的綢緞織造廠佔地近二十畝，位於吳縣縣城郊外，靠在吳淞江邊。吳淞江起於太湖瓜涇口，經松江府黃浦江入海，是太湖三大排水河流之一。

　　李文博和馮紹明、識字三人來到織造廠時，只見原本繁華，工人如織的織造廠，如今卻只能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就連大門外的道路上，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落葉，初冬的寒風一吹，落葉便在空中隨風飄舞。

　　只有大門口一個高大的落馬樁，以及那兩尊一人多高的大石獅子，在靜靜地述說著這裡曾經的繁華。

　　大門上原本掛著的“劉氏織造廠”的牌匾已經被摘了下來，送進了柴房，原本看守大門的劉家家仆，也是抓的抓，逃的逃。因而李文博他們來到織造廠時，連個看大門的人都沒有。

　　在大門外的落馬樁邊停下了馬車，識字將馬車在落馬樁上系好，便跟在李文博和馮紹明身後，走進了織造廠。

　　跟織造廠大門外一樣，織造廠內也是一片蕭條之景。李文博他們的到來，甚至驚起了院內的幾隻寒鴉，“呱呱”叫著往遠處飛了去。

　　“汪汪汪”幾聲狗叫，一條大野狗衝了出來，朝李文博他們直叫喚著。識字急忙抓起地上的一節枯枝，將野狗趕了出去。

　　“識字，廠裡的工人呢?”李文博叫住了趕走野狗的識字問道。

　　“應該就在廠子附近的村子裡。”識字想也沒想便說道，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本名冊來，翻了一下，又說道:“除去被緝拿的劉家管事仆人外，還有三百二十七名織工，都被遣回本村，著當地裡正羈押看管。”

　　李文博恍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拿著名冊，去把他們都召集過來。”

　　識字急忙點了點頭，轉身跑出了大門。

　　瞧見滿地的落葉，李文博無奈地搖了搖頭，從院中找出一把破掃帚，開始清掃起來。馮紹明見狀，楞了一下，隨即便也反應過來，四下裡找了一圈，也找來一把掃帚，幫著一起打掃起來。

　　兩人一起動手，院子裡立時塵土飛揚起來。不久之後，又陸續有一個個的青年婦人走了進來，瞧見李文博和馮紹明兩個在那打掃院落，雖然不知道李文博和馮紹明是什麽人，但看他們的穿著，也不像是普通人，說不定就是自己未來的東主呢。因而那些女子也一起動手幫忙打掃起來。

　　人多力量大，而且陸陸續續的還有人不停地加入其中，等到識字帶著十幾個婦人走進大院時，院中的枯枝落葉幾乎都清掃乾淨了，一些人正拿著抹布，提著水在打掃房間呢。

　　當初抄劉家的時候，劉家的織造廠也沒能幸免，被孫大登帶著縣中的衙役查抄了一遍，屋裡的家具擺設也被破壞一空，只剩下了極少數。

　　識字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蓬頭垢面的李文博，一把搶過李文博手中的掃帚，說道:“公子爺，這種粗活你怎麽能乾呢?這不有織工嗎，交給她們就行了。”

　　李文博咧嘴一笑，他臉上沾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垢，只剩下牙齒還算雪白了。“不礙事的，這織造廠許久沒打掃了，要清掃乾淨還得需要一點時間呢。對了，人都找齊了嗎?”

　　識字點了點頭，說道:“大部分都找齊了，只是有兩個已經老死了，還有十三個生病的，我就沒讓她們過來了。”

　　李文博楞了一下，皺眉問道:“老死了?”

　　識字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找當地裡正打聽過了，

那兩人已經年過五十，劉家被查抄時又受了驚嚇，回去之後便一病不起，前幾天剛過世了。”　　李文博恍然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對識字說道:“這樣，你以織造廠的名義，給那兩家各送去二十兩慰問金，生病的那十幾家，每家也送去五兩慰問金，還有，從陳醫師的濟世堂中請個醫師跟你一起去，送去慰問金的同時，也好給他們瞧瞧病。”

　　“公子，織造廠花錢的地方還很多，這就沒必要了吧?”識字楞了一下這才說道。

　　“什麽叫沒必要?人命關天，而且那些人可都是我們織造廠的寶貝，一個都不能少的，你聽明白了麽有?”李文博瞪了識字一眼說道。

　　識字還是有些不明白，不過還是“哦”了一聲。一旁的馮紹明卻笑著微微點了點頭，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不過從這小事之中，卻也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來。李文博能如此對待織造廠的織工，這織造廠想不盈利恐怕都難呢！

　　李文博轉頭瞧了瞧正幫著打掃衛生的一眾織工，微微皺了皺眉，怎麽大多數都是女的呢?而且年齡有大有小，大的約莫四五十歲， 小的看起來卻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瘦瘦弱弱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

　　“識字，讓大夥兒先停一下，都過來集合吧。”李文博皺了皺眉，轉頭對識字說道。

　　識字點了點頭，走到，大廳門口，大聲說道:“諸位，請先停一下，都過來集合，東家有話要跟大家說。”

　　三百多個織工大多都跟識字見過一次面了，知道識字是新來的東家管事的人，聽了識字的話，便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走到識字身前，歪歪斜斜地站在了一塊兒。

　　隨後，李文博便與馮紹明走到識字的身邊，識字朝大夥兒說道:“諸位，這位便是織造廠新來的東家，也是我們吳縣的父母官李大人。”

　　眾人聽識字介紹之前那個拿著掃帚親自打掃衛生的青年公子哥兒便是新來的東家，而且還是個當官的，人群中不禁有些輕微的騷動。

　　“諸位，從今天起，以前的劉氏織造廠就正式改名為江南織造廠了！”說到這裡，李文博停頓了一下，原本他以為會有掌聲，然而卻什麽都沒有，那三百多名織工似乎還有些發懵，又或者是覺著這些事情根本就與她們無關，她們只要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掌聲，場面顯得有些尷尬，李文博隻得又說道:“對了，忘了給大夥兒做自我介紹了，我叫李文博，以後就跟大夥兒一樣，是這江南織造廠的一份子，大夥兒以後如果有什麽困難，比如工作不順心，生病了不能上工，又或者是工頭克扣了大夥兒的工錢，大夥兒都可以來找我，或者找我身邊這位馮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