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文士真是蔡京長子蔡攸，別看已經三十八歲，但是反應極其敏銳。見家丁撞來，一個側身竟然避了過去。饒是如此，也嚇得驚魂未定，

　　蔡攸本就痞裡痞氣，當即怒罵道“不長眼的狗東西，號什麽喪?”

　　那家丁一見是大公子，馬上就跪下哭訴起來，“大公子，有個武官仗著本事把我們打得好慘，嗚嗚嗚！”這家夥果然夠黑，惡人先告狀起來。

　　蔡攸再混帳也分得清內外有別，果然轉臉看著門外。一見六個軍漢全部倒的倒，藏的藏，確實挺狼狽的。場中站著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武官，看樣子非常厲害。

　　不過蔡攸和一般人不同，居然毫不畏懼的下了台階，湊近林衝上下仔細打量。

　　從家丁口中稱謂上，林衝救知道這肯定是蔡京的長子蔡攸，於是拱拱手道“大公子安好，下官禦前山地營指揮林衝，奉命拜見老公相大人。”

　　蔡攸心思活轉，禦前營，指揮使，奉命拜見自家老爹，比較罕見。他說的奉命隻可能是官家的口令，但是不通過內侍，而是他獨自前來，就不是正式使命。

　　隱約好像聽過這個林衝的名字，便問道“你就是在三衙白虎節堂，行刺太尉的那個林衝?”

　　林衝當即反駁回去，“下官正是林衝，但行刺這種下作的勾當還不屑為之。若真是有這份心，太尉大人又豈能安然無恙?”

　　蔡攸眼睛一亮，這林衝有意思！

　　居然連高俅那個二品太尉都不屑一顧，果真是高人風范。籠絡各種奇能異士，是蔡攸的一大嗜好，為的就是發現一些新花樣可以去逗趙佶開心。

　　圍著林衝轉了一圈，再問“蔡府雖然不大，也容不得你來撒野。這些奴才雖說狗眼看人低，但是你打狗還得看主人吶。”

　　這是將林衝的軍，你說奉命上門，哪怕是皇帝的命令，也不會巴巴的上門打臉吧。

　　我蔡家也是要面子的，這麽多人打你一個，反而打輸了，必須要一個說法。

　　林衝沒有正面回應蔡攸，反而說“大公子，也就是老公相心腸好，容忍這些酒囊飯袋到府上混吃混喝。混吃混喝也就罷了，還不問青紅皂白要動手，他們怎麽不想想，萬一耽擱了大事，能擔待的起嗎?”

　　蔡攸翻翻白眼，這個林衝面對責難毫無畏懼，這麽強大的氣場，難道真是官家派來給老爹口信的?

　　盡管沒有面子，但是蔡攸不想正面衝撞召集的權威，只能把林衝帶進府中詢問詳情。

　　“林衝，你隨我進來！”

　　林衝從地上撿起銀票，進門的時候放在家丁的手裡，低聲說“還嫌少嗎?”

　　家丁嚇得一哆嗦，感情這位貌不起眼的小武官，居然是大公子親自領進門，看來背後還真是有大人物撐腰，自己的確狗眼看人低了。

　　問題是這十兩銀票不收不好，收了更不好，簡直就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進了客廳，蔡攸屏退下人，說“我記得了，你就是昨日一人打了十四個大內侍衛的教頭！你的官職還是官家親封的。”

　　蔡攸終於把禦武場的傳奇故事，和眼前這位武官聯系起來了，看來還真是有正事。

　　“官家讓你找家父到底有何要事?”

　　林衝奉上自己的官帖還有趙佶交給自己長長的畫軸，“官家命我賜給老公相大人一副丹青。下官特地為禦前營來求一副旗號”

　　蔡攸接過來核對了官帖無誤，再檢視畫軸，果然是內府禦書房的印鑒，

確定是趙佶禦賜。　　不過林衝這話的意思，是趙佶用他自己的丹青換老爹一幅字，趙佶的字也很好啊，為何求到蔡府這麽費周折?

　　但是這既然是皇命，還是趕緊帶著去見老爹，不然被人攀扯起來，弄個阻攔皇命就冤枉了。

　　穿過回廊，在東邊一間書房內，林衝終於見到了蔡京。

　　花白的頭髮，偏瘦的身材，不顯山不露水的眼神，這就是千古奸臣的老公相。

　　四上四下，手握大權整整十七年，可謂聲望權勢無以複加。如今因為推行新法，也遭到不少保守勢力的仇視，但是因為聚財有道，所以趙佶在他背後撐腰，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宋初宰相趙普曾說過“半部論語打天下，半部論語治天下”所以蔡京閑下來的時候，會翻一翻論語，每每開卷獲益良多。

　　今日見到大兒子帶著一個陌生武官過來，覺得奇怪。蔡攸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打大致講述了一遍，蔡京也是無奈，

　　趙佶就是一個性情帝王，他覺得好的事情就不管不顧的要做成。堂堂一國宰執，居然還要花費時間給一個指揮使寫口號。

　　蔡京對林衝直觀上還可以，便問道“不知林指揮想要老夫題寫何字啊?”

　　“精忠報國！”

　　蔡京才明白為什麽趙佶自己不寫，反而要讓林衝來找自己了。這種忠義千鈞的詞語，趙佶的瘦金體書法確實很難表達意境，讓趙佶用其他書法來寫，趙佶心裡自負又不願意。

　　那就寫吧，這禦前營也算官家的鷹爪，但是不希望有下次了。找機會提醒一下官家，別再阿貓阿狗的都趕過來。

　　蔡攸看著老爹臉色，知道他心中不太滿意，於是便說起林衝一個人打倒了十四個大內侍衛，並且和童貫、楊彥打賭的事情。

　　他這麽一說，財經臉上好看了些，“林指揮，你可真是大膽啊，居然連當朝一品和管家親隨都敢得罪，了不起啊！”

　　蔡京和童貫從朝堂互相支持的戰友，變成了互相拆台的政敵，恩恩怨怨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倒不一定想把童貫如何如何?

　　但是能看著一品大員和七品小武官鬥法，那也很有趣。如果能借機擴大一下影響力，打壓對方的勢力就更好了。

　　“老公相過獎了，其實我與樞密大人這場賭局，非為意氣之爭，乃是確保我國西北三十年平安的關鍵。故此，林衝不敢不爭！”

　　首先把自己位置擺正確，至於其他的可以慢慢爭取，否則一個以下犯上就能把自己困死。

　　蔡京是一隻老狐狸，自己必須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