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琪車子開的並不快,車窗打開著,裡面放著很勁爆的歐美流行音樂,隔著幾十米遠能聽見。
但是她行走的路線很古怪,專撿偏僻地走,而且繞來繞去有時候又回到原地了,出租車司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警惕的看了我一眼,說哥們你是不是有事要辦?都被人家發現了,要不然你換輛黑車吧,這要是出了事情跑不了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看來司機是把我當成犯罪分子了,我咳嗽一聲說道:“師傅,瞧你這話說的,前面是我女朋友,和我鬧分手呢,我看著她安全到家才能放心,大不了下車時多給你五毛錢,好吧。”
司機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又跟了一會,張琪車中的音樂關了,車子停在了一處老巷子口,過了會她下了車,盯著巷內一處殘破房子看,不知要幹什麽,而她背上的女人一雙慘白的手緊緊勒著她的脖子。
我連忙付錢下車,躲在暗處悄悄觀察,這時張琪好像感覺到脖子不好受,松了松衣領,抬腳走進巷子。
我跟了上去,巷子裡很黑,前面張琪忽然腳步踉蹌,跟失了魂一樣,而她背上的女人猛然回頭看我一眼,披散的頭髮下一雙猙獰的臉充滿了惡毒。
下一刻張琪突然跑起來,速度很快,轉眼消失在巷子拐彎處。
我連忙追上去,可到了拐彎口四處一看,人不見了。
我心裡焦急,點上一根煙,四處尋找,發現這片地好像要拆遷了,路口停了幾輛挖掘機,到處都是磚塊和瓦礫,找了半天最後穿過一片廢墟,看見張琪站在一座危樓下,盯著上面窗口看,她背上的女人卻沒了。
那女鬼帶她來這麽個鬼地方到底要幹什麽?
我一肚子疑惑,正要走過去,突然發現危樓的四樓處,那消失的女鬼出現在窗口,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搬了塊大石頭對準張琪的頭頂就要砸下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一把抱住張琪,就地一個翻滾,而那塊石頭恰好砸落,在地上滾動一圈,從我腳腕壓過去,頓時火辣辣的疼。
張琪這時好像剛剛清醒過來,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雙眼圓睜一巴掌甩過來:“真是人面獸心,我說怎麽腦袋暈暈的,你這混蛋對我下迷、藥了?還不滾開!”
我哪裡有空理她,趕緊抬頭往上看去,發現那女鬼消失了,緩口氣爬起來道:“你有病吧,誰給你下藥了?不是我你早死了。”
張琪拍拍衣服,咬牙切齒道:“少胡說八道,明天去跟晴姐解釋吧,讓她看清楚她的表哥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冷冷道:“愛說不說,就你這長相我還真看不上,回去好好看看你脖子上的爪印,看看刺激不刺激。”
“要你管!”張琪摸了摸脖子,冷哼一聲跑出了巷子。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這個暴脾氣……換個男人非得揍他不可。
鬼怪索命,一擊不成必然會等一段時間,至少24個小時內張琪是安全的,這似乎是一種規則。我看著樓上,心說既然管了閑事,那就管到底,這女鬼看起來也不是很厲害的樣子。
順著漆黑的樓道往上走,腳下全是稀碎的石灰和垃圾,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大樓內應該一個人也沒有了。這時到了四樓輕輕一推,門就開了,裡面竄出一股陰冷的風,讓人忍不住心裡發毛。
房間中不算太黑,因為高度問題,遠處的燈光隱約可以照射過來,
而我手中不停地打著打火機,把房間裡的樣子看的很清楚,房間中的家具都還在,不過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的霉味,看來這戶人家很久沒人來過了。 客廳的正面牆壁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我打著火機盯著看,發現照片上是一個女人,三十多歲的模樣,長得挺好看,不過隱約和那女鬼的模樣很像,一雙死魚眼惡狠狠的瞪來,讓人不寒而栗,而照片下竟然還有個骨灰盒。
就在這時整個房子中的情景驀然一變,呈現出一片慘綠色,朦朦朧朧間有個十來歲的女孩子躺在一張小床上,似乎生了病,臉色蒼白,伸手喊著媽媽。
很快照片上的女人出現了,端了碗藥湯走過來,滿臉慈愛的說,寶貝,等爸爸賺錢了,我們就帶你去SHBJ的大醫院,那裡的醫生很厲害的,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女孩子乖巧的點點頭。
畫面忽的一轉,女孩子沒了,照片上的女人肚子高高隆起,拿著一張照片不停抹眼淚,這時門外有個十多歲的女孩子走了進來,這女孩的模樣依稀和張琪有點像,女人擦了把眼淚,去摸女孩子的頭,這女孩子不知說了什麽,兩人爭吵起來,爭吵間女孩子一把推倒了女人……
就在這時我隻覺頭頂一道冰冷的氣息撲來,心裡一個激靈,趕緊捏著手印,用“天官敕冥歌調”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一切陰魅幻境皆如風花水月,魑魅魍魎無所遁形,散!”
眼前景象隨風而散,頭頂上那白衣女鬼披頭散發,兩道褐色利爪距離我的頭皮僅僅只有幾寸的距離,她咬牙切齒道:“跟了這麽久,看也看了,她該不該死!你說!”
這話不能回答,與陰穢的髒東西對話,越說越亂,當下閃身躲開,從懷裡掏出一張小小的童子剪紙,正是前段時間的“陰煞童子”太陰剪紙符,咬破手指點在童子眉心,“天官敕令,四方陰靈有道功德,與我聚魂,陰煞童子,去!”
女鬼剛剛撲來,那“陰煞童子符”隨風搖曳,極速抖動,眨眼化成一個朦朧的光屁股孩童,面目猙獰,豎眼繚發,揮舞著拳頭,一衝而去,瞬間從女鬼身體內穿過,不過它不像“陰陽夜叉符”那樣只是一次性,反而轉身再次打來。
女鬼無可奈何,無處可躲,很快魂體殘破不穩,空靈的慘嚎在房間中回回蕩蕩,我一看差不多了,趕緊收回“陰煞童子符”捏出一張“引”字形符,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去,然後右手捏“慧靈印”拿著“引”字符拍打在女鬼後背,四處一看,發現了骨灰盒,於是一點點引過去,猛然將女鬼打進骨灰盒,趁著手指頭血跡沒乾,連忙在骨灰盒四周寫上四個“震”字古篆,再掏出一張“震”字剪紙貼上。
好了,搞定!
一連串的動作,緊張的我後背全是冷汗,手腳也是直打顫,顫顫巍巍點上一根香煙,還沒吸上兩口,就發現門外站著個老頭。
老頭披著件大衣,打著手電筒,怒氣衝衝的質問:“你這小年輕,到這裡來做什麽?”
“我……”
實話肯定不能說,我想了想道:“這是我親戚家裡,好多年沒聯系了,今天過來一看,才發現要搬遷了,我家親戚去哪了您知道嗎?”
老頭一聽我是這戶人家的親戚,臉色緩和好多,哆哆嗦嗦去翻衣服,我心說八成也是找煙抽,連忙給他點上一根。
老頭抽了兩口,歎氣道:“什麽親戚這麽些年不走動?可憐啊,你家親戚太可憐了。”
我忙問怎麽個可憐法,老頭道:“小區要搬遷了,這一片可能就我一人了,說起來你別不信,換在十幾年前這裡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那時你家親戚一家三口日子過得甜甜美美,好多人都羨慕,可是不知怎了,後來倒了大霉,那男人先是做生意虧了本,緊接著他家的小丫頭又得了白血病,沒多久就病死了,後來日子剛有起色,女人也懷了孕,可惜懷胎七月時不知怎麽早產了,也沒人知道,結果一屍兩命啊,那男人受不了刺激,瘋了,這會兒還在市裡掏垃圾箱找東西吃呢。”
我想起剛剛女鬼幻想出來的場景,問道:“那女人怎麽會七月早產呢?”
老頭指著身後對門人家道:“呐!聽說是以前對門張老板家的閨女推的,你家親戚這女人沒了閨女,特喜歡對門那丫頭,當成自己閨女一樣。出事後有人問起,可張老板財大氣粗,張口就罵,誰也不敢提了。”
……
抱著骨灰盒下樓時,天上又飄起了雪花,我沒打車,就這麽漫無目的的順著大街往前走,心情無比複雜。
鬼魂心懷怨氣,三年可有意識,但被規則籠罩,尋找仇人需要契機,這女鬼今天不知怎麽找到了張琪,報當年之仇。可是……這種事說到底又能怨誰呢?是張琪的責任嗎?她那時只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又能懂什麽?可能推倒女人後,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普通人不會無故遇鬼,遇到了也必然有恩怨緣由,世上又有多少這種事呢?如果今天不是我,張琪必然落個慘死當場,而且事後只能是個迷案。
世間之事,誰對誰錯,真的很難說清,只希望每個人都要多做善事,切莫以為做了惡事能瞞過鬼神。
我找了條小河,在一處隱秘的岸邊挖了個坑,將骨灰盒掩埋了,盤膝而坐,念了一遍又一遍的“超度安魂咒”。
完事之後已經十二點了,將許公子給的錢存起來後,本來想找個旅社湊活一晚算了,但想起胡思晴還有那一萬的月薪,得!只能回去。
到了別墅,打量一圈,沒看見大狼狗,就翻過院牆捏手捏腳的去推門,門沒鎖,一推就開,誰知打開的一刹那,屋內燈光大亮,胡思晴殺氣騰騰的坐在一張老板椅上,聾叔冷著臉站立一旁,五個菲傭手拿家夥怒目而視,一副三堂會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