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天境內狂風倒卷,天地皆暗。
邪魔少尊疊淵腳踏血影從主陣中緩緩飛出。
如撥蛛網一般一擊擊毀姚絳珠設的多重困陣,他仰天陰冷長笑:“山海界,本尊自由了!”
獵獵狂風中,撕去偽裝的疊淵身後魔影重重,龐大的漩渦盤旋在其身後,攪動得陣法方圓之內衝刺著一股陰寒、血刹之氣。
他那如夜的黑袍在風中招展,五指成爪直指蒼穹,雙眼之內滿布的腥紅與黑暗交織。
在整片暗色之下,親眼所見這一切的宋書棋早已面如白紙。
她如一縷風中的柳絮般驚恐地渾身顫抖,幾乎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
她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
她被騙了!
宋書棋的心就像被人捏爆了似的,她隻覺無法呼吸,冷風如利劍般直刺她的胸口,帶給她錐心刺骨般的尖疼。
茫然四顧。
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更不知道以後有何顏面面對師門!
雙唇被她咬出鮮血,她雙手顫抖地取出軒轅靈譜,嘴唇發顫的輸入靈力,她想召喚上面的靈獸,但是手卻怎麽也不聽話,抖得連一個完整的手訣都打不出。
抬眼看著空中的邪魔,宋書棋的悔恨之心如潮水般湧來,她好恨,她想大哭,但是眼中乾澀難耐,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被騙了!
她被騙了。
她,被騙了……
她,真的被騙了……麽?
她曾無數次懷疑,但又無數次熄了念頭……
她,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只是在賭自己的氣運罷了……
自修道多年以來,她盡管也遭受磨難,但每次磨難之後她都有收獲,宋書棋知道自己的氣運很好。
所以,潛意識中,她一點都不願相信與邪魔同囚的事會讓她遇上。
她告訴自己,這次如以往一樣,同樣是她的大氣運,她只是遇到一位雲霄界的化神大能,她只是又有了機緣。
她……更願意相信是這樣的,哪怕,是小小的幾率。
因為,她心底中總還存著點不能言說的私心,她不想道途就此折斷,她的人生不想如此結束。
她不願相信老天會給她如此艱難的抉擇!
所以,在離淵告訴她種種和她自己發現的一些並非亙天境的蛛絲馬跡,更給了她如此相信的理由。
而現實,太過殘酷。
她賭輸了。
她敗了。
她覺得自己也完了!
此刻,宋書棋忽然萬念俱灰,縱使有空間,她也不想逃了。
她抖著雙手從丹田中招出縱橫棋盤。
盡管沒用,但她還是要拚一拚,至少對自己有個交代。
縱橫棋盤閃著金光向邪魔籠罩而去。
疊淵涼涼一笑,如看一個玩笑:“你要殺本尊?可笑!盡管本尊實力尚未恢復,你想動本君簡直自不量力!”
宋書棋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面如死回、不言不語地繼續不停動作向疊淵發起進攻。
然而她的進攻對邪魔而言,隻起到如針扎一般的效果,猶如蚍蜉撼大樹,根本無用。
“本尊卻暫不想殺你。”疊淵目中嗜血地幽幽道,其身體裡惡劣的元素蠢蠢欲動:“後悔協助本尊麽?那我就帶你看看,會更讓你後悔的事!”
說著他隨手一拂。
宋書棋噴出一口鮮血,滿臉不甘地暈死過去。
疊淵卷起宋書棋就往久遠的印象中的出口方向飛去。
黑山腳下的小城。
除了天地變色外,陣法仍不停在震動。
“糟糕,天地出現異變,定如姚絳珠所言,十六絕冥主陣已壓不住邪魔。”林卿焦急道。
“那我們、我們盡快破開這個陣!”姚絳珠的臉上沒了血色。
“此陣的另一頭像是另有人在破陣。”林卿吃不準什麽情況,她想了想,給自己拍了兩張隱身斂息符。
姬夜看著身邊空空如也,卻有林卿的聲音,他的長眉微微一挑,收起肥羊,也跟著隱去身形:“看情況,陣法短時內將破,屆時陣力猛然擴散可能會傷人,我們暫別插手。對方敵我未分,先離得遠些。”
狂風之中,墨流見姬夜失去蹤跡,他拉著姚不凡面色難看地問:“你給我說清楚,什麽邪魔?!”
姚不凡掃一眼陣法,一把推開墨流,也給自己拍了張符。
眼見三人都隱去身形,藏在一塊巨石後的姚絳珠覺得自己也不能掉隊,她急赤白臉地道:“我怎麽沒想到。”在墨流的目光轉向她之前拍符隱去了身形。
其他小國修士見這冒出的四人,大難臨頭就全部雞賊地隱身。正要咒罵,他們一看,墨流國師也不見了!於是紛紛效仿,小城之內的修士全都隱身了個遍。
天色越來越陰沉,冷風呼嘯,仿佛即將末日一般。
隱在暗處的林卿心砰砰直跳。
她有預感,邪魔可能已經出來了。
這個陣法的另一頭是不是出口?
誰在破陣?
她要不還是出去助一把?
走馬觀花的念頭在她腦中劃過。
姬夜伏在林卿身側,傳音給她:“此地離鎮壓邪魔的主陣不到三千裡,以化神實力,可能沒多久便會到達此地,如果這陣法背後不如我等料想的樂觀,我們即刻斂息離開此地。”
“嗯,我心中有數。”
亙天境極大,他們只要藏好了,邪魔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
正當她心頭緊繃之時,那個陣法中央青色之光猛然快速旋轉起來,緊跟著不停顫動。
最後,“轟”一聲爆響。
青紅色光如飛射的流火般四散,映得晦澀的天空都有了幾分絢爛。
林卿不由緊張地踮起了腳尖……
陣內之人很快出現。
來人看到一座殘埂斷壁、不見人影的空城,滿天陰鬱之下,還有飛沙走石的動蕩之象。
然而他們卻能隱隱感到周圍有很多氣息。
“本同道友,周邊人之生氣濃重,反倒讓我有些疑惑了。”說話的是一位穿著素色衣裳的女修。
她的長發全挽在腦後,一支打眼一瞧就知是古物的白玉發簪,十分隨意地穿在發間。
“阿彌陀佛。”回答她的和尚雙手合十,眼瞼周邊皆是蒼老的細紋。
他稍稍閉眼一瞬,再睜開目中仿佛有千年的滄桑流過:“月英道友,恐怕是了。”
微微頓了頓,他悲憫道:“幾位道友,興許我們來遲了。”
他的話一出,身旁一位穿著褐色長袍、中年模樣的修士面色一肅:“事不宜遲,我等即刻前去。”
大師又想起什麽,囑咐第四位修士:“秦小友,接下來你不必與我等同行。勞煩小友現在速回彤淵境,通知歷練的小友們全部撤出,出彤淵後即刻通知各大派亙天已現的消息。”
“是。”
隱在暗處的林卿壓下眼中的一絲酸熱。
來者是梵行寺的本同聖僧,碧月宗的月英聖君,姬家的大長老,雖然兩位化神她一位都沒面見過,但是他們的畫像,師傅都曾給她看過的。
還有秦師兄……
原來是他們破陣進來了!
他們來的太及時了。
她欣喜地現出身形。姬夜、姚不凡和姚絳珠也同時現身。
這危急的時候,出口有了,又來了化神修士,姚絳珠幾乎淚眼滿眶。
四人不約而同向陣法飛去,小國修士們見他們現身,繼續觀望。
入內的四人見到林卿等人大感意外。
“少主?”
“林師妹?!”秦謙見到林卿不由大驚。
彤淵境開放之日,秦謙沒有見到林卿,他便暗中焦急林卿定是被困陷在某地,若不然她不會放過彤淵歷練的好時機。
多年來山海界各派都在中東山邊境尋亙天境,最後指向越來越傾於古藏山系附近。
彤淵境亦在此帶范圍。
他沒想到自己因之前對彤淵境的詳細準備,進入彤淵境後讓他機緣巧合發現亙天境的入口極可能鑲嵌在彤淵境內。
他更沒有想到,林卿居然在亙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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