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狀如肉,地靈之氣匯集而成之生物。白者如脂,黃者如紫金,光明洞徹如堅冰也。可入藥,久食,輕身不老,延年神仙,食之一片複之一片,食之盡,尋複更生如故,乃長生之仙藥也。
太歲靈氣天成,故生具仙靈氣,是多為靈物也,萬年乃為仙。凡此靈物,必多行善事,護一方平安,然則心志純良,常舍身取肉,易為邪物所害,故少有成仙者……
——《異地書·靈物太歲篇》
這是《異地書》中對於太歲的記載。不同於其它的是,對於太歲,在《異地書》中稱之為靈,而且額外寫出一段內容來,不與其它邪孽異物的描述記在一起。看其中所記概要,也同村裡所有人傳說的那般,太歲是善良的東西。呸呸!掌嘴,說錯話了,太歲不是什麽東西,是靈物,靈物。
那麽,既然太歲是善良的靈物,就不用擔心它會禍害我們了。
不僅如此,它好像還得保護我們吧?
咱不提太歲是如何天性純良,單說你老兒讓黃狼子騎在了頭頂子上拉屎,是我們把你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你也得知恩圖報吧?
話說在我偶遇白狐子精且一番交手後的第二日清早,雪住風停,紅日東升,我早早起來打掃院落和房子上的積雪。
爺爺沒有乾活,起來之後就去了胡老四的家裡,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胡老四是神-棍,對此類事件比一般人要懂得多,乾的就是神-棍這一行嘛。
而我昨夜久久不能入睡,苦思冥想之後,心裡也坦然了許多,依然是那句話,該死鳥朝上,害怕和擔心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何苦呢?所以我掃完雪後,就在院子裡拾掇那些從韓澤林家搬弄過來的物事,打算早飯後去把兄弟們都召喚過來,西牆根兒下還扔著一堆死黃狼子呢,趕緊剝皮賣掉,換成了錢才是正事兒。
至於說那個什麽他-娘-的散魂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老趙家不是還有祖上的福萌罩著,天生的仙氣兒護著麽?
就算是沒有……
愛怎怎地吧。
還沒吃完早飯,兄弟們陸陸續續的就已經來了,各個兒那張臉皺得好像家裡的金子忽然一夜之間讓人給偷走了似的。
原來,金子賣了錢不假,可回到家之後,那些錢全部都被當爹當娘的大人們給存了起來,至於我們這幫小爺們兒,一個大子兒都沒有,為啥?爹娘講話:“去去,年紀輕輕的,就知道亂花錢,都快成家娶媳婦兒的人了,這些錢還得攢起來,到時候給你們蓋房娶媳婦兒,現在不能給你們亂花掉。”
得,分文沒有,弟兄們全都他-娘-的給地主打短工,白幹了。
看來還是昨天酒席上人家劉賓說的話對了,咱們還得靠自己努力賺錢零花了。
那些長輩們都是從窮年代過來的人,都窮怕了,六零年******的時候,村裡挨家挨戶餓死人,挨家挨戶都出門討飯吃,以至於這些大人們平時一個個小氣地精打細算,生怕再遇上災年鬧上******。所以即便是突然間成了大款,那也照樣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攢下來當金元寶,還指望著能下崽兒呢。
我笑著安慰他們:“別他-娘-的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我還以為你們革命積極性提高了,趕緊趕早跑到我這兒為社會主義新中國添磚加瓦呢,結果你們他-娘-的全都來老子這裡發牢騷啊?”
“屁話,發個毛牢騷!”陳金罵罵咧咧地說道:“沒錢花,
還給誰添磚加瓦啊?這不是想著你這兒還放著一大堆黃狼子麽,剝皮賣錢,這次賣了錢之後,可不能給爹娘了,自己留著,唉。” 常雲亮說:“吹吧你就,你爹管你要的話,你敢不給麽?”
陳金窘了,他脾氣再大,再年輕氣盛,也怕他爹啊!
“喲喲喲,原來你們他-娘-的都是為了惦記這點兒錢啊,我說呢,怎麽各個這麽積極的起了大早來俺家。”我大大咧咧地笑罵著,起身往院裡走去,邊走邊說道:“行了啊,我說的為社會主義新中國添磚加瓦,其實就是讓你們趕緊來把黃狼子皮剝了,然後咱們賣錢,咱們自己花呢。”
弟兄們跟著我走了出來,也不用我招呼,紛紛拿起牆邊兒堆著的工具,豎起杆子,掛上黃狼子,拿起刀子開始剝皮工作。
陳金一邊兒掛著黃狼子準備開刀,一邊兒說道:“銀樂,你也就瞎咧咧吧,這添磚加瓦也是咱自己的事兒,怎跟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扯上關系啦?”
“廢話,你剝黃狼子皮為了啥?”我兩眼一瞪,瞅著兄弟們說:“你們說說,為了啥?”
“當然是錢啊,銀樂你這問的才是廢話。”
我點了點頭,嘿嘿笑著說道:“這不就對了麽,你們想啊,咱們換了錢幹啥?吃了喝了?能花完麽?還不得搞對象麽?搞對象為了啥?為了娶媳婦兒嘛,娶媳婦兒就要生孩子了,生孩子是為了啥?養大孩子幹啥?那可都是祖國將來的花朵,我們的孩子,必將成為日後建設祖國的棟梁,他們將成為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重要一分子,那肯定各個兒都是螺絲釘啊……”
一番話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吹牛皮吹得不著邊際了。
陳金笑罵道:“得得得,別扯淡了,跟真事兒似的,你當自己是常雲亮爹,做政治思想工作呢?趕緊乾活剝黃狼子皮是正經事兒。”
大家夥就都嘻嘻哈哈附應著陳金,忙起了手裡的活兒。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正忙著剝皮刮肉呢,常雲亮才反應過來,立刻罵道:“陳金,銀樂是你爹!”
“啊?”陳金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院子裡頓時充滿了歡快的笑聲,我一邊兒用刀剝開黃狼子的嘴皮子,一邊兒說道:“成成成,當誰的爹都無所謂,我不嫌你們大,不嫌,嘿嘿。”
“喲,那可不行啊!”薛志剛在旁邊笑哈哈地說道:“銀樂你的負擔夠重的,他們都老大不小了,該娶媳婦兒了,你可要花大錢咯……。”
“無所謂無所謂……”我揮揮手,“大不了把楊樹坡的黃狼子給抓乾淨了,賣了皮子差不多也就夠了,哈哈。”
“去你-娘-的吧……”
弟兄們一片歡聲笑語,惹得屋子裡俺爹俺娘都忍不住出來把我們笑罵訓斥了一頓。
說起來在那樣的一個年代裡,鄉下年輕人互相之間打打鬧鬧,罵兩句嘴,也不當回事兒,說白了就是土包子,就是俗氣,就是沒素質,又怎樣?真的很淳樸,很真實,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多實誠啊。
乾活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黃狼子剝掉了一半兒,俺娘還給張羅著弄了些木板子,把黃狼子皮都給盯上,掛在西牆上不朝陽的地方晾著。
中午兄弟們走到時候,我招呼他們下午早些過來,另外讓陳金來的時候,順便韓澤林家去一趟,這家夥最近幾天肯定魂不守舍,也不敢出門兒,閑著也是閑著,不利用他等於是浪費人才。讓他過來幫了忙,順便也讓這小子給說說如何賣,去哪裡賣,怎樣賣個高價錢,實在不行讓他幫著去賣也成,大不了給他點兒辛苦錢唄。
也真是那個年代的人,閑得都快出毛病了, 真有了些活兒,而且還能賺到很多錢,人就各個兒乾勁兒十足,精神煥發。
午飯後沒多大會兒,弟兄們就陸陸續續趕來,陳金還真把韓澤林給找來了。
韓澤林自然不會推辭幫忙,畢竟他欠我們一個大人情,給我們那些東西是不少值錢,也算是還人情了,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在農村人的心裡,就是那麽回事兒,一輩子再還也還不完的。
不過韓澤林幫著剝皮忙碌,倒是好說,可說到讓他幫忙去賣黃狼子皮的時候,這小子犯傻了,死活不肯去,說什麽以後再也不弄這種錢了,幫我們剝皮他下刀子的時候都心驚膽顫著呢。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和陳金脾氣再不好,也不能怎麽著啊,畢竟人家是來幫咱們的忙呢,讓他告訴我們到邯鄲哪裡賣,大致告訴我們這些黃狼子皮能賣多少錢,也就不再為難他了。
乾活講究個駕輕就熟,兄弟們有了經驗,再加上一個韓澤林這樣的行家幫襯著,乾活利索多了。
很快,黃狼子皮剝完,晾好,弟兄們就閑了下來。
韓澤林乾完活兒,和我們打個招呼,就匆忙回家了,這小子大白天的也不放心老婆自己在家,即便是我告訴他那隻黃狼子頭兒已經掛了,他還是害怕,沒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光顧著扯這些閑話了,忘了說一件事兒。
上午我爺爺去過胡老四家,中午吃飯的時候,在飯桌上告訴我,胡老四知曉白狐子精在村裡作怪的事兒,也指望著我們這幫年輕人能幫忙,把白狐子精趕出我們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