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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可能是我吧?”我皺著眉頭有些猶豫地說道。
“是我,我捅的!”薛志剛站了出來,從腰間拔出尖刀,上面還帶著血跡呢。
我爺爺點了點頭,說道:“人要是死了,免不了要償命,既然做了,就得為自己犯的罪承擔責任,人要是沒死,你們這些孩子給人看傷,平攤費用。”
“我不怕!”薛志剛瞪著眼冷笑著說道,似乎在他心裡,對於死的概念,並沒是太清楚,而且……似乎死對他來說,沒什麽好怕的。
“打了人,打傷了人,也是要負責的。”我爺爺接著說道:“在場受了傷的人,趕緊去杜醫生那兒包扎一下,花多少錢在杜醫生那裡留下帳底兒,回頭我過去跟杜醫生結帳,這筆錢,也讓銀樂他們這幫年輕人給出了。”
“爺爺,憑啥給他們出錢?他們自找的!”陳金不滿地說道,隨即用凶巴巴的眼神狠狠地瞪視著那幾位受了傷的人。
我也氣呼呼地說道:“爺爺,憑啥咱麽啥都給他們出啊?那他們自己沒本事,要是他們打傷了我,他們肯出錢麽?”
“可他們,沒打傷你們!”爺爺沉聲呵斥道。
我們幾個聽著我爺爺說話的語氣有點兒生氣的意思了,就趕緊不說話了,只是心裡面很是不滿意。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爺爺揮了揮手。
所有的人都怔了怔,這才恭恭敬敬地衝我爺爺打過招呼,然後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劉賓家。
等所有人走了之後,常漢強和姚京倆人才和我們打了個招呼,也趕緊回家去了,他們擔心家裡被砸了,家裡人是否安然無恙。
我爺爺扭頭安慰了劉賓爹娘幾句話,然後看也不看我們這幫年輕人,徑直走了出去。
陳金對我說道:“銀樂,這事兒就這麽算完了?”
“還能怎樣?再打下去麽?”我嘟噥道。
薛志剛苦笑著說道:“完個屁啊,張強要是他娘-的命軟,死翹翹了,哥們兒還得償命呢。”
我和陳金同時身子一顫。
我急忙說道:“志剛,你出去躲幾天,要是張強真死了,你就別回來了,要是他沒死,你再回來……”
“對對,別在家待著了,以防萬一啊,志剛,你趕緊走!”郭超也急忙催促道。
薛志剛猶豫了一番,終究是想通了,趕緊撂下家夥什,往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我晚上再回來啊……”
我本來想喊他晚上回來幹嘛啊,讓公安局抓你麽?
可這小子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我們這幫人就在院子裡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屋子裡劉賓爹喊道:“孩子們,沒啥要緊事回去的話,都進來幫襯著叔叔拾掇拾掇,唉,這家裡本來就夠亂的,讓他們一砸,啥都沒了,沒了……”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幾眼,也不好再說什麽,就往屋子裡去了。
其實屋子裡已經沒什麽好收拾的了,只不過是那些衣服啊什麽的拾掇起來,其它的桌子椅子櫃子……基本都報廢了,直接弄出去扔了算球。
快收拾完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南面的天際湧來了望不到邊際的陰雲,不一會兒便遮住了驕陽。
風起了,帶著涼涼的水氣。
風雨欲來……
謝絕了劉賓家人的挽留,我、陳金、郭超、常雲亮四個人從劉賓家拖遝著腳步走了出來。
咱們不能沒有眼裡介兒,人家說些客氣的挽留吃午飯的話,難道就真在他們家裡吃飯麽?家裡都亂成那副樣子了,做飯的家夥什都不全了,還怎麽給我們做飯?他們一家四口都得湊合著做飯吃飯呢。
出了巷子,走到東渠邊兒的時候,我們四個站住了。
天空已經完全陰沉下來,遠處時不時傳來陣陣的悶雷聲,就像是誰在遠處敲打著一面巨大的鼓,轟隆隆,轟隆隆……
涼風習習,在這個炎熱的夏季裡,確實讓人感到渾身舒適,神清氣爽。
郭超有些鬱悶地說道:“這次,是老太太們的家裡人跟咱們鬧,看他們那模樣,都是讓蝙蝠精給迷惑的,挑唆的,事情就鬧了這麽大,回頭兒,其他村民要是再被蠱惑了……那得鬧成什麽模樣啊?”
“是啊,胡老四說要讓咱們忍,忍,可如果下午,或者明天,村裡人要再鬧起來的話,該怎麽辦?”常雲亮很有些不忿和擔憂地說道。
我看了看不遠處河堤口往下坡路上露出的小小的廟頂子,那是新建的河神廟,我心裡想著,那隻老王八精應該在裡面吧?是不是跟它商量商量,趕緊去幹掉那隻蝙蝠精去?隨即我就苦笑著搖了搖頭,胡鬧,怎麽能跟邪物聯手對付邪物呢?
行不通。
陳金說道:“我尋思著,他們不是時候要拆河神廟麽?今天看來是沒人拆了,他們不拆,咱們拆,拆了那河神廟,老王八精沒地方住了,就會去找別的地兒了,村裡沒別的地方,也就剩下關帝廟,蝙蝠精不就在那兒麽?它們倆準打起來,咱這也算是幫襯著,讓它們趕緊打起來……”
“不行。”我搖了搖頭,說道:“胡老四不是說了麽,讓咱們別輕舉妄動,再說了,蝙蝠精巴不得咱們拆了河神廟呢,它既然也這麽想,肯定對它有利。”
“那咱們就去拆關帝廟,去燒死那隻蝙蝠精去,娘-的,不燒死它的話,等著老王八精啥時候脾氣上來跟它乾,猴年馬月啊?咱們村兒還指不定得出多大亂子呢。”陳金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燒了關帝廟,弄死那隻蝙蝠精。”常雲亮立刻點頭。
郭超也說道:“這樣好,就算燒不死它,咱也得讓它沒工夫沒心情去蠱惑人。”
我皺眉想了想,奶奶-的,豁出去了,單聽胡老四的話絕對不行,這老小子的計劃太過完美了,壓根兒就沒考慮中間是否會出現意外情況,一旦出了意外的話,整個計劃都得泡湯……所以,還是得靠我們自己,以前對付那麽多邪物,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想到這裡,我點頭說道:“看這天氣,一會兒準下雨,咱們吃了午飯,到陳金家集合,帶上點兒煤油,順手帶著家夥什,火燒關帝廟,能弄死那隻蝙蝠精,更好。”
“好!”他們三人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四人紛紛往家裡走去。
我一邊往家裡走著,心裡一邊想到,既然蝙蝠精敢挑唆村民來跟我們哥兒幾個鬧這麽大事,那是它狗-日-的不曉得小爺們的厲害,娘-的,今天非得跟你狗-日-的鬧個沒完沒了。而且,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老太太們的家人經歷了今天上午的事兒,暫時腦袋瓜子是清醒的,不會和我們鬧。而剩下的銅鎖娘和另外兩個老太太,不足掛齒,根本無法阻擋我們這幫人的行動。
村裡人更不用提了。
只要那個蝙蝠精還沒有來得及去蠱惑他們,他們絕對不會和我們為敵的,今天上午的事兒,應該很快就會在村子裡傳開,誰不想要命了?
……
本以為今天回到家裡之後,起碼會讓老爹痛罵一頓的。不過老爹並沒有痛罵我,他今天出去生意做得挺順當,多賺了三塊錢,心情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認為我們做得算不上錯,就該這麽乾——那些老太太們以及她們的家人,實在是不知好歹,不分輕重,不講理,怎麽能動不動就抄別人的家呢?
還當自己是曾經的紅衛兵破四舊整黑五類麽?
不過我爹還是訓斥了我幾句,說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拿著刀子跟人打架,一旦出了人命,那可就壞了,打死人,終究是要償命的。
吃著飯談著今天的事兒時,我從我爹的話裡得知,那個被薛志剛捅了一刀的張強,人沒事兒,一刀子下去捅到肚子裡了,可是萬幸沒傷到重要的致命器官,直接在馬頭鎮上動手術搶救過來了。當時我爹正好騎著自行車換糧食回來,路過馬頭鎮上的醫院時,看到我們村幾個人在那裡慌慌張張的模樣,我爹急忙下車上前看看是出什麽事兒了,這才得知今天村裡出了這麽大的事兒。
隨後醫生把張強推到手術室搶救的時候,沒一會兒就出來一個醫生,安慰家裡人說沒事兒,就是需要做個小手術,不要緊的。所有人就都放下心來。
而我聽說這個消息之後, 也放下心來。
這說明,薛志剛沒事兒了。
國有國法,村有村規——在我們農村,有個不成文的傳統,一般情況下村民之間打架鬥毆發生了衝突,只要不死人,沒有重傷的情況下,多半不會驚動公安部門,只是私下裡有人從中做和事老,兩頭一說,看病賠償,掏點兒錢就算了。
我爺爺很反常的沒有說太多話,只是說他什麽都知道,胡老四已經跟他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說清楚了。我爺爺說,讓我們這些人全都聽胡老四的,不要再私下裡意氣用事惹是生非,這些天全都保持克制躲在家裡,不要出去胡鬧,盡量別和村民發生衝突,按照胡老四的意思,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