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朋友們晚上好,歡迎收看深藍晚間新聞,我是主持人葉婄,眾所周知,一個月以來,我市擁有悠久歷史的青州古街,正在參加創全國十大文明街區的評選活動,今天上午10點20分左右,在青州街的一家花店門口,發生了一件感動市民的事件,下面請看現場記者拍攝的畫面。”
晚上,深藍電視台的新聞頻道,新聞剛開始就播放起了張偉“授人以漁”的畫面,只不過畫面中張偉的鏡頭只有後腦杓,沒有正臉,唯一短暫閃過的側臉還被打上了馬賽克——這當然是他主動要求的。
“這雖然算不上什麽可歌可泣的偉大故事,但見微知著,從平凡的小事就能看出,青州街的市民朋友們樂於助人、品格高尚,這種‘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做法,更是值得深思……花店前的這一幕,體現了在當前和諧社會下,正確的社會道德和價值觀對人民群眾的引導……事後,我台記者提出對這位熱心市民進行采訪,被他婉拒了,他說自己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值得什麽跟蹤報道,記者反覆詢問他的名字,該市民說,他叫雷鋒。”新聞裡,主持人的旁白滔滔不絕地讚揚著。
“雷你老母!”
“啪!”
一間裝修得挺講究的公寓客廳裡,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摔掉了手裡的遙控器,雙眼噴火地盯著電視屏幕上的新聞畫面,大聲咒罵著,喘著粗氣。
他就是白天在張姐花店門口的那個“南國早報”的記者,王寶年。
事情辦砸了,錢自然是拿不到了,他本人也被報社主編臭罵了一頓。
張偉拒絕了深藍電視台記者采訪之後,王寶年也偷偷摸摸地想要過去采訪,只要張偉能和他交流上幾句話,他說不定就能翻盤了——像他們這種外資媒體,斷章取義的本事是最強的。
比如說他可以引導話題,問張偉對沿街乞討的真實看法,只要張偉表達出一點點的不認同,第二天他們的報紙上就會出現這樣的標題文章:《青州街好市民歧視流浪人員》。
或者問張偉對於慈善捐款的看法,問他是不是也對捐款行為有意見,因為捐款同樣也不是“授人以漁”。
如果張偉上套,那麽他們的標題就可以這樣寫:《青州街‘活雷鋒’叫囂慈善機構虛偽斂財,捐款者欺世盜名》,這樣必定會引得網民群起而攻之。
最後,他還打算給張偉一兩百塊錢的“采訪費”,如果張偉收錢了,還可以寫:《‘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但是收錢》。
總之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是張偉同樣也沒有接受他們報社的采訪,而且拒絕的態度比起對電視台來,就惡劣很多了。
怎麽惡劣呢?
張偉朝著王寶年看了一眼。
看一眼怎麽了?又不會懷孕。
可是王寶年卻被那一眼看得如遭雷殛,那眼神極端的冰冷,讓他仿如墮入寒冰地獄,王寶年可以發誓,做了二十幾年記者,他見過和采訪過的人無數,但還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眼神。
仿佛自己從出生以來,所經歷過的一切,都被看穿了,所有的虧心事,所有的賣國求榮,都被知曉了一般。
其實沒那麽誇張,張偉的雙眼還沒進化到可以看透別人人生的地步,只是他一靠近這個王寶年,就聞到了他身上那惡心的邪惡味道,就像是仗著人勢的惡犬。
異能融合度提升至10%,終究是讓他在“超級五感”之外,
產生了靈敏的“第六感”。 “第六感”告訴張偉,這個一臉職業微笑的肥胖中年人,不是個好東西。
於是,一個眼神,嚇退了打算采訪的王寶年,讓這個記者因為心中驚懼,灰溜溜地離開了。
…………
氣惱地關掉電視,王寶年打開一罐冰可樂一飲而盡,想要以此來消消火氣,從上午被張偉嚇住之後,他就越來越煩躁,越來越惱火,這不,從報社回來他就覺得自己的左眼皮不停地跳動,還很癢,照鏡子才看到,眼皮上起了個疙瘩,像被蚊子叮了一個包。
一開始他也不太在意,可是這個疙瘩越來越癢,隻好塗了點藥膏,熬到了晚上,右眼皮也起疙瘩了。
“媽的!找人去削那小子一頓,要不然我橫豎出不了這口氣!”王寶年丟掉易拉罐,惡狠狠地說道,“也讓他知道知道,逞英雄,是TM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把一切的不順,都遷怒到了張偉的頭上。
“洪爺最近太低調了,只能找他兒子了,正好有兩個南棒國的花美男介紹給他玩玩。”拿起手機,王寶年用指紋解了鎖,翻找通訊錄的時候,突然覺得視線一陣模糊,似乎有人用塑料膜遮在他眼前一樣。
“怎麽回事?”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還是沒能緩解,就像得了白內障一樣。
這下王寶年徹底慌了,把手機隨手一丟,然後跌跌撞撞地摸著牆,走進衛生間,用清水仔細洗了洗眼睛。
洗完之後,感覺好多了,他睜開眼睛,可鏡子裡的自己,卻把他嚇得不輕:
他雙眼的眼皮上,長出了兩個蠶豆大小的黑色膿包!
“天啊,這是什麽啊?”王寶年快被嚇瘋了,用手觸摸了一下那黑色的膿包,軟軟的,沒什麽痛感。
“醫院……對,對對,去醫院,快去醫院!”雙腿發軟的王寶年衝到客廳,也顧不得對張偉撒氣那事兒了,找到一副墨鏡戴上,拿上衣服就下樓去了。
…………
“醫生,你看看,我的眼睛怎麽了?”深藍市人民醫院,現在醫院下班了,只能掛急診。
王寶年摘掉自己的眼鏡, 給醫生看自己的眼睛。
“嗯?什麽怎麽了?你眼睛哪兒不舒服嗎?是癢還是疼啊?”醫生臉色有些不耐煩了,這家夥有病吧?眼睛裡除了有點紅血絲,其他一切正常啊,有必要來掛急診嗎?
“醫生你看,我眼皮上這麽大的膿包,黑漆漆的,你看不見嗎?”王寶年急了,這醫生是不是瞎?
“好了這位先生,這裡是急診,說不定過一會兒有什麽急需救治的病人會來,我沒空陪你消遣!”醫生站了起來,忍著怒火。
他真的看不見什麽膿包,眼前這個病人看上去也中年了,年紀比他大好多,可一點也不正經,大晚上的開這種玩笑,一點意思也沒有。
“不是,醫生啊,蠶豆那麽大的膿包啊,兩隻眼睛都有啊,我漲得難受,你給我放膿吧!求你了。”王寶年哀求道,他不知道這醫生怎麽了,故意不給他醫治。
醫生還是不為所動,還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他。
“哼!小小的值班醫生,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南城早報的知名記者!你這樣的服務態度,信不信明早我就讓你見報?不想幹了是吧?把你們院長的電話給我!”王寶年怒了,現在的小年輕,當個醫生還拽起來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醫生呼叫了保安,這人要不是有精神病,就是來這兒醫鬧的。
王寶年被保安帶走了,一片咒罵聲中,他被“請出”了急診樓。
在這個過程中,王寶年確認了一件事——貌似,不管是醫生還是保安,別人都看不到他眼皮上的黑膿包,只有他自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