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浩疑心重,江辰不想自己的計劃有變,推辭的話還沒有說就被打斷。
“你就不要推辭,本官絕對信得過你。”縣令連忙開口說,從他一進門開始後越來越怕他開口說話了。
江辰看了一眼阿史那思浩,只見後者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辰在心裡暗道一聲糟糕。
“是啊,江少爺如此仗義,我們也信得過您的公正。”百姓也在開口說服他答應,大家都打著各自的算盤。
“大人,小民與那吳府並無相乾,此去於情於理不合,還請……”
旁邊的人立即又在縣令耳邊叨嘮了幾句什麽,縣令看了一眼江辰後點了點頭。
“江辰,你鏟除地方一霸有功,現把吳府賞賜於你,公文隨後就到。”縣令說完不想再節外生枝,一拍驚堂木。
“本案件已結,曹甲、曹乙二人聽從江辰調遣,退堂。”說著起身逃一樣離開。
縣令不是不怕江辰身份特殊,正是因為怕才逃得快,事情發生到現在這樣,越是追問細節越是對自己不利,早早宣判封了吳家父子之口才是正事。
“威武……”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江辰看了一眼堂上的匾額,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縣令嗎?這和二十一世紀的有什麽區別,不還是一樣欺軟怕硬?
原來不管過去多久,官場上的行事潛規則還是沒有變。
阿史那思浩順著江辰的目光看著縣令逃離的方向,不知道江辰又在想什麽。
“江辰,下面我們……”阿史那思浩要知道有如此多的事,當時定不會依了他們救那二丫。
“我一定要變強,不讓自己在乎的人受欺負。”江辰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和江辰呆在一起,阿史那思浩會覺得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先前排練好的戲劇,隻是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阿史那思浩更加覺得江辰的不簡單。
“江少爺,你是我們鎮的大恩人……”
“江少爺,你是我家小妞的再生父母,如果沒有你……”
……
大家早已朝江辰走過來下跪道謝,小鎮上的人善良易欺,除卻縣令誰又能幫他們主持公道?
江辰一面讓大家快快請起,一面說著不敢當,應該的話,看著阿史那思浩投過來尋問下面做什麽的目光,江辰露出苦笑。
江辰覺得如果真有給自己定性的話,自己一定是沒事找事型的,本來隻是想著把江仙兒救下,現在卻是給自己找了一件麻煩事,不過卻收到了意料不到的效果,自己好像在百姓中留下很好的印象。
這邊案子斷完,江辰回身才發現突吉大叔不知何時帶著江仙兒到了衙門,正迎上江仙兒擔憂的目光,江辰給了一下放心的微笑,看來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
“江辰,現在怎麽收場?”阿史那思浩語氣中有些責怪的意思在裡面。
江辰再回頭看了一眼“明鏡高懸”的匾額,今天自己也不算沒有收獲,一個老縣令嗎?雖然不好糊弄卻也好對付,也許過不了多久會再次見面。
“今天好事做到底吧。”江辰也有些頭疼現在要面對的事,本來自己隻是想露面樹立一點威信,而上天卻給自己送來更多。
阿史那思浩雖然有些不滿,但想到江辰所做之事也是好事,那就配合到底。
江辰跟著人到吳府門前,剛勁的金銅色“吳府”二字高懸於大門上,兩隻威武的石獅鎮守於門前,平時很少打開的漆紅色的大門洞開,
像是迎接江辰的到來。 兩個差役早已先行到了吳府,府中重要的文件早已被找出,而眾仆從都跪在院中等候發落,吳府主母正在嚎啕大哭,一個二八少女攙扶著她安慰。
家中管家早在宣判之時已趕回報告了情況,父親都進去了,家中的主心骨隻能是自己了,本想著江辰是一個多麽凶惡之人,隻是等來的卻是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少年。
不像北方人的粗獷,因為少了一些風吹日曬反而顯得有些清秀,江辰靜靜地走在人前,清亮的眼眸淡然地掃視著一切,像是微服私訪的皇子,看著自己治下的臣民。明明知道因為他父親和同父異母的哥哥才進了囚獄,隻是看著這樣的少年卻是討厭不起來。
江辰走到八仙桌前,對跪於地的一眾人前面說:“眾位先請起。”清亮的嗓音讓眾仆人有些疑惑和不信服,這位是誰?不應該是縣令嗎?
“江少爺讓你們快起,還不快謝恩起來。”旁邊的差役看著大家不動的身行早已嚷開來。
聽著差役的話,江辰皺了皺眉,這些人還真是會見風使舵。
少女早已注意到人前的江辰,又聽差役叫他“少爺”,那麽今天主事就是他無疑,想到突然衝到家裡的無禮官差,那麽這個少年也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大家都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也不敢說話,事出突然大家隻是用眼神互相交流著,不知道這少年到底要做什麽。
“在下江辰,今天隻是奉命行事,還望大家見諒。”江辰朝大家拱手算是賠罪。
吳羽蒙隻是在心裡鄙視著江辰,但面上卻還裝得客氣。
“民女吳羽蒙倒是想問問江少爺,今日突闖民宅,所為何因?私搜書房,所為何事?所作所為,可有公文?”少女瞪著大眼睛,邊問邊走到江辰面前,因為生氣和激動憋得臉通紅。
“如果沒有公文,我也不會……”江辰隻得這樣說,還真沒有公文在手。
“報――”從外面急急跑進來一個官差,手裡拿著公文,直接走到江辰面前。
“江少爺,這是大人的公文,他說一切由你按照這上面的處理。”江辰接過後他就退下回去複命。
江辰聽到官差的話像是得了救星,而吳羽蒙在聽到官差的話後,剛才質問的氣勢一下子就憋了下去,真的有公文嗎?
江辰看了看公文,字不是很多,越看臉色越不好,這個縣令是要置吳家於死地嗎?最後落下鮮紅色的縣衙官印。
“請小姐自己過目。”江辰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轉述,隻得把公文直接遞給吳羽蒙,後者一直注意著江辰,看著他的臉色也知道沒什麽好事。
快速地略過內容,父親和哥哥十年牢獄之災,吳府仆從無條件放還,田畝按地契歸於佃農,而住宅沒收為官宅,贈予江辰。吳羽蒙看過內容感覺腦子暈暈的,然後直接失去知覺,離得近的江辰連忙接著少女倒下的身軀。
“小姐,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貼身丫環早已跑過來。
江辰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少女,自然明白這一張輕薄的公文對她的打擊有多大,饒是自己沒看過古代的公文,但也知天下沒有如此判案的,特別是最後一條,這讓吳羽蒙不得不懷疑江辰在整件事情中的“良苦用心”,自己現在定是一個與官勾結的小人。
這裡江還在自責,丫環早就對江辰看不順眼了,邊哭邊指控江辰的不是:“都是因為你這個壞人,不然小姐不會這樣。”
“閉嘴。”脾氣好的江辰生氣地說,自己正煩著還在旁邊聒噪。
小丫環隻是嚇得不敢再說話,隻是不停地抹淚,如果吳府不存在了,自己又得去哪裡?都是因為這個壞人。
“江辰,現在這……”阿史那思浩看得出江辰現在的煩躁。
“沒事,先處理別的吧。”說著抱起少女,連忙把她放入椅中休息,看著椅中臉色蒼白的少女,江辰有些唾棄自己,別人很好的幸福生活生生被自己破壞了,雖然縣令不給人留活路,自己卻是事件的推手。
回頭看著院中帶著希冀目光的一些百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心慈手軟者定做不了大事,世事無兩全,是以大數人的幸福來成全少數人,還是用少數人的不幸來換取百姓的歡笑,江辰無疑會選擇後者。
“既然有公文了,那就按照公文辦吧!”江辰情緒低落地對後面的差役說,現在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勝利喜悅心情。
“王小妞上前。”差役拿出一份賣身契,給了上前的小丫頭,然後拿出一個小冊子讓她畫押,然後說:“你可以回家了。”
早在人群中的老嫗哭著上前抱住小丫頭,嘴裡說著小妞受苦之類的話,然後拉過她過來給江辰下跪,算是答謝。
另一邊的主母看到家裡的仆人就這樣離開,也氣得上不了氣,隻是叫著:“你不可以這麽做,不可以這麽做……”卻是沒有人理會,而吳老爺的小妾一直隻是跪著沒有說話。
吳羽蒙從椅中悠悠轉醒,看著院子裡的人一個人上面,領了一份東西後就離開,然後有佃農上前領了一份田契,那些就成為他的田,自己的心像是在滴血。
父親省吃儉用小半生,然後拿錢置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嗎?
“看似翩翩少爺,你卻也和那些狗官沒什麽區別,你們以為你真的是清天大老爺嗎?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是對的嗎?”吳羽蒙指著江辰質問。
“我做的沒有對也沒有錯,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這世間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灰色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