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樂屬軍大營到烏衣巷，這一路之上，衛階都在思考著用何種方式請謝安出手來解決司馬休之這個難題最為妥當，直到下馬車的那一刻，他才最終打定了主意。

讓謝安出手解決司馬休之的靈感來源於章熊所說的牛繼馬後的典故，衛階和章熊也早就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謝安對於這個典故的來龍去脈也很清楚，然而直接讓謝安去收買或者要挾司馬休之卻並非上上之策，衛階決定後退一步，改為建議謝安阻止司馬休之出任突擊營督軍這一職務！

樂屬軍是司馬道子的根基所在，衛階想要在樂屬軍之中組建突擊營，即便司馬道子是真的信任衛階，也不會任由他隻手遮天，一力為之，安插督軍是最起碼的底線了，而若非司馬元顯出了事，給了謝安打壓的借口，這個督軍的職位也不會輪到司馬休之頭上！

謝安想要阻止司馬道子的這個安排和決定，實在是一件難上加難之事，畢竟這是樂屬軍內部的任職安排，成功的幾率極小，衛階自然清楚這一點，但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件事都不是衛階能處理的，這個時候把這個難題拋給謝安，反而是最合情合理的舉動！

而謝安在阻止無果之後，很有可能會私下接觸司馬休之，並將牛繼馬後的這個典故告知司馬休之，這件事經由謝安的口說出，就由不得司馬休之不相信，然而信歸信，司馬休之和謝安之間合作的可能性卻又幾乎為零，無論是眼下這個偽晉朝，還是謝安，都是司馬休之這個晉室正宗血統的大敵！

到時候，衛階的機會也就來了，無論怎麽看，與衛階合作的風險，都遠小於和謝安或者是司馬道子合作！

當然，如果司馬休之兄弟二人已然認命，那就另當別論了，只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不大！

“小階的意思是讓老夫阻止司馬休之出任這個督軍之職?”謝安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小階你應該知道，這是樂屬軍內部的事，即管是老夫，想要插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這件事涉及到突擊營和石頭城，這兩樣無論是涉及到哪一樣，司馬道子只怕都很難會作出讓步！”

“此一點衛階自然清楚！”衛階苦笑著說道。

“衛階也是無可奈何，突擊營對於控制樂屬軍來說至關重要，是非組建不可的，而司馬道子的條件便是要在營中安插督軍，想來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衛階！”

“想要讓會稽王信任你，那只是天方夜譚！”謝玄難得哂笑著說道。

“他同意小階裁軍，同意小階組建突擊營，無非也是想利用小階的這一系列舉動，來挽回建康高門乃至老百姓心中對於樂屬軍的形象，所以說，動作小階你可以有，卻也只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難就難在樂屬軍是皇上刻意留下來牽製我謝家的，解散不得，否則解散樂屬軍，一了百了最為省事，難道說我謝家還不值得朝廷信任嗎?”

“謝家還真的不值得朝廷信任，尤其是謝家最德高望重的這個人！”

謝玄說完之後，衛階心中不由想到，嘴上卻說道:“帝皇之家的權衡之術，向來如此，玄帥也沒必要抱怨，眼下這件事衛階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是請安公出手相助了！”

“小階，老夫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由老夫來辦！”

話說到這個份上，謝安已經沒有了任何推遲和拒絕的道理，當下他也只能是順理成章地將這件事攬上身。

“即便是不能阻止司馬休之出任督軍一職，老夫也會盡量想辦法讓他不去幹涉小階你的行動！”

“如此多謝安公！”衛階躬身行了一禮，

如釋重負地說道。“只需半年時間，突擊營便可成型，屆時樂屬軍便可一步步落入衛階的掌控之中，到時候樂屬軍中能話事的就再非司馬道子，而是安公了！”

“嗯，如此最好！”謝安點頭說到，而後又好奇地看了一眼衛階身後的章熊。

“這位好漢相貌奇特，身形雄偉，小階既然領他來見老夫，為何不介紹介紹?”

“他叫章熊，原本是小松給衛階安排的馬夫，衛階見他手底下頗為硬實，便在樂屬軍之中給他安排了個裨將的職位！”衛階笑著說道。

“章熊是個耿直的人，非要跟著衛階來見識一下安公和玄帥的風采，衛階這便帶他過來了，還不見過安公和玄帥！”

衛階這最後一句話是對章熊說的， 章熊也知機向前一步，對著謝安和謝玄拱了拱手！

“末將章熊，見過安公，見過玄帥！”

謝玄早就注意章熊很久了，此刻不禁讚賞地說道:“小階好眼光，章熊是個不可多的的人才，你定要好生加以培養，日後定是個將帥之才！”

相對於章熊粗獷的外表，謝玄顯然更欣賞他沉穩的氣質，看起來這個章熊日後的成就，定然不會在劉牢之之下，就是不知領兵的能力如何！

衛階笑而不語，章熊則是再次拱手說道:“玄帥過獎，章熊定當竭盡所能，為安公，玄帥效力，為衛將軍效力！”

“最重要的是為朝廷效力！”謝玄笑著說道。

“小階，突擊營和樂屬軍的事，老夫能幫你的只能是這麽多了，想要真正掌控樂屬軍，還得靠你自己的努力！”謝安微微擺手，打斷了幾人之間客套的寒暄，轉而對著衛階說道。

“你切不可辜負老夫對你的期望，定要將建康這最後一道防線控制在手中！”

“衛階領命！”

…

衛階和章熊出來的時候，張頜正挺直身體守在馬車的身邊，看他的樣子，似乎一直都沒有動過，衛階直接走上了馬車，而章熊在路過張頜身邊的時候，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馬車緩緩駛出烏衣巷，朝著東大街的衛將軍駛去。

“如何?”

衛階看了一眼上了馬車後就沒在說過話的章熊，微笑著問到，章熊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只是他這一開口卻讓衛階有點意外！

“安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