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裕,王弘,還有張大等人進了城,衛階才發現他們個個身上都沾染著血跡,血跡未乾,顯然是不久之前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而劉裕和王弘卻都是一臉的興奮,唯獨張大,神色間有一些勉強!
“叔寶兄弟,荊州軍從京口撤離的那兩萬步卒,已經被我們盡數殲滅了!”未等衛階開口詢問是怎麽回事,王弘就迫不及待地對著衛階說到。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叔寶兄弟,來人,帶上來!”
很快,兩名江州軍就押著一個披頭撒發的俘虜走了過來,衛階打眼一看,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只能說是五味雜成,被劉裕和王弘俘虜當做大禮送給他的正是侯亮生,沒想到一日之間,二人之間就幾近角色反轉。
此刻侯亮生無論是精神還是形象都顯得頗為萎靡,只是看向衛階的眼神依舊倔強,雖然已然渾身乏力,卻還是勉力昂著頭看著衛階。
衛階苦笑一聲,也不說話,走上前去就屏退了左右的江州軍,親自替侯亮生松綁。
“讓先生受委屈了!”衛階一邊將侯亮生身上的灰塵輕輕拍去,一邊輕聲說道。
“敗軍之將,還來委屈可言?”侯亮生抖落幾下衣袖,淡然說道。
“只是衛將軍當真是讓亮生吃驚,不僅是針對我方的重裝步兵有所布置,更是留下了如此後手!”
說話間侯亮生深深看了幾眼劉裕,想來是此前一役,劉裕的臨陣指揮給侯亮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侯亮生不知道的是,不僅馬文才針對荊州軍重裝步兵準備的戰車陣衛階毫不知情,就連劉裕的一切動作,衛階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
衛階搖頭苦笑,並未就此多作解釋。
“如果衛階任由先生離開,先生接下來作何打算?”
“打算?亮生還能有何打算?”侯亮生終於苦笑搖頭,似乎直到此刻才認清自己當下的處境。
“若是衛將軍當真手下留情,放亮生離去,最穩妥的打算自然是有多遠走多遠,至於原因想必將軍已然清楚,只是亮生不甘心啊!”
“不甘心?先生乃是有大智慧的人,豈會不明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衛階搖頭說道。
“既然已經事無可為,先生何不急流勇退,趁此機會退出這場紛爭!”
“如果亮生執意要回到桓玄身邊呢?”
侯亮生說得漫不經心,只是從他對桓玄直呼其名就知道,侯亮生對於桓玄的心思應該是早就一清二楚。
“如果先生執意要去送死,衛階自然阻攔不得!”衛階正色說道。
“只不過若真是如此的話,衛階少不得就要委屈先生做一回交換的籌碼了!”
“籌碼?衛將軍是打算用亮生與桓玄交換菲菲姑娘?”侯亮生微微一怔之後,明白過來。
“不錯!”衛階點頭說道。
“將軍想必還不知道菲菲姑娘如今對桓玄來說有多重要!”侯亮生笑著說道。
“此次兵敗,對於桓玄而言,亮生可以說是已經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亮生是生是死於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菲菲姑娘卻不一樣,如今建康城的穩定,絕大部分的功勞都要記在菲菲姑娘的頭上!”
“這個衛階很清楚!”
衛階不置可否的態度讓侯亮生不禁搖頭失笑,嘴上說道:“亮生早該想到瞞不過將軍,將軍既然已經知情,難道還有信心用亮生換回菲菲姑娘嗎?”
“當然!”衛階篤定說道。
“亮生不明白!”侯亮生搖頭說道。
“將軍應該很清楚,此役亮生若是僥幸得勝,興許還能苟活一段時日,
如今卻遭逢慘敗,幾近全軍覆沒,亮生自問在桓玄的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何以將軍還能如此自信?”“呵呵,先生既然如此清楚自己的處境,又為何還想著回桓玄身邊?”
看似隨口一問之後,衛階轉而說道:“這是兩回事,無論桓玄多想要先生的命,他也必須要把先生從衛階的書中換回去之後再向先生問罪,很多事桓玄還需要做給身邊追隨他的人看!”
“將軍你太不了解桓玄其人了!”侯亮生搖頭說道。
“也許衛階真的不了解桓玄,但是衛階了解人心,了解人性!”衛階接口說道。
“今時不同往日,荊州軍新敗,重裝步兵全軍覆沒,短時間內桓玄再難有所作為,如果衛階聯合北府兵全力反撲的話,他能否再在建康城呆下去還是個未知之數!”
“穩定,是荊州軍當下最需要的東西,或許桓玄不把先生放在眼內,然而先生在荊州軍重將士心目中的地位,從今日戰場之上就可看出,桓玄想要先生的命,就必須要找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衛階說完之後,侯亮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片刻之後才歎聲說道:“亮生被將軍說服哩!”
“先生還是堅持要回到桓玄身邊?”
衛階說了這麽多,其中的打算自然不是虛言,只不過同時他也希望侯亮生能趁這段時間好生思量一番,重新作出自己的選擇。
侯亮生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堅決,他要回建康,回到桓玄身邊,縱然是死,他也要死在製霸天下的道路之上!
“來人,帶侯先生去沐浴更衣,不得有半分為難!”心中暗歎一口氣之後,衛階不再多言,只是吩咐手下之人將侯亮生帶走。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吧,正如此前衛階所說,他認定桓玄會為了換回侯亮生而交出菲菲,眼下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擔憂,那就是菲菲的性子和態度。
如果菲菲執迷不悟,執意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成全衛階和煙濛濛,屆時衛階就只能雙手將侯亮生奉上了!
“二公子,你當真要放他走?”侯亮生走後,劉裕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忍不住開口問道。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劉裕你該不會是想衛階做一個食言而肥的人吧!”衛階淡然看了一眼劉裕,不疾不徐地說道。
“對了,你和王弘為何直到此刻才出現?”
直到此刻,衛階才有時間向劉裕提出這個已經縈繞在他心間許久的疑問,張大早早就去和他們會合,為何他們直到此刻才趕到京口,又為何恰巧就伏擊了侯亮生和那兩萬荊州軍步卒!
“難道這不是二公子你早就定下的計策嗎?”劉裕聞言一臉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