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六年夏末秋初之際，荊州桓玄對建康發動突襲，晉孝武帝司馬曜得禁軍統領衛階護衛，提前撤至石頭城暫避，同年冬末，謝玄統北府兵大破荊州軍於建康城外，收復建康，並迎回司馬曜。

桓玄兵亂，僅僅持續四個多月便宣告結束，建康城再次回到司馬王朝的統治之下，建康城內的百姓也許並沒感覺到前後的差異，然而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卻個個都心知肚明，這大晉朝的天，至此只怕是真的變了！

原本已經退出朝堂的謝安，在文武百官聯名上奏下，官複原職，重新擔任朝廷的中書令，而北府兵大統領謝玄，則獲封驃騎大將軍，軍政要職再次回到謝家人的手上！

雖然是百官聯名上奏，司馬曜並不想就此屈服，尤其是驃騎大將軍這個職位，平複桓玄兵亂，衛階也出力不少，原本他的打算是想擢升衛階為驃騎大將軍，來做這個兵馬大元帥。

只是衛階心中清楚，就算讓他做上這個位置，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被人擺上桌面，更容易遭到針對，故而力勸司馬曜放棄了這個想法，讓他暫時還是以隱忍為上。

不過衛階也並非毫無動作，此前在劉穆之的提醒下，他已經有了在北府兵之中扶植劉裕，與謝玄分庭抗禮的打算，朝廷論功行賞的詔書上也就多了一條，北府兵偏將劉裕，平亂有功，刺封其為虎威大將軍，任北府兵參軍一職，領青州刺史之位。

這是讓劉裕徹底取代了此前的劉牢之，無論是在北府兵之中的地位，還是青州府這塊封地！

同時司馬休之先是發布討賊械文，而後又領兵參與討伐桓玄，也獲得司馬曜的封賞，雖然官階已然是淮南太守，但是軍銜卻是跳幾級，也被封了一個宣武將軍！

司馬休之繼續領軍鎮守淮南，只是從此以後，樂屬軍行事，再也不用向司馬道子匯報，而是直接向司馬曜這個皇帝負責。

衛階和司馬曜聯手力捧劉裕和司馬休之，二人確是都是有功在身，加上司馬曜畢竟還是名義上的皇帝，這個詔書的頒布，並沒有引起什麽異議，只是另一方面，謝安也沒有放棄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勢力。

而其中最讓人覺得牽強，卻不出衛階意料的是，曾經任職樂屬軍統領，副統領的衛噪，被謝安以平穩建康民生有功為由，上書司馬曜，為其請求封賞，實際上上書也不過是走一下形勢，衛噪最終還是被朝廷任命為尚書令，官居三品，品級甚至高過了殷仲堪和劉裕。

而最讓衛階沒想到的是，昔日好友，久未見面的袁湛竟然也在謝安的請功表之中，孫恩之亂後，袁湛一直都在會稽主理事務，期間司馬元顯雖然有回過會稽，不過不知何故，袁湛也一直留在了會稽，並沒有因此而回建康。

袁湛被擢升為禦史中郎將，官居四品，謝安上書的理由是，桓玄動亂期間，袁湛鎮邊有功！

不知是否因為袁湛還未回到建康，謝安為他請賞之時，他並未隨同謝安一起上朝，而衛階自然沒有機會見到袁湛，心中的疑惑也就無人排解。

林林總總幾日之後，建康城內終於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有件事，有個人，衛階終於是推無可推，不得不去面對了，這個人就是衛噪。

從石頭城回來後，王氏就一直要求衛階與她一起去到衛家大院，向衛噪這個大哥請罪，都被衛階以各種理由推脫，只是一推再推之下，他終於是再也找不到足以應付王氏的借口了。

衛階像是一個被押解的犯人一般被王氏押到了衛家大院，見到衛噪後，

讓衛階頗感欣慰的是，衛噪雖然對他不冷不熱，不時選擇無視，但是對於母親王氏，還是極為的恭順。“階兒，怎麽不開口說話?難道忘記怎麽答應娘親的了嗎?”王氏看了一眼左顧右盼，卻又一直不開口說話的衛階，略顯不悅地說道。

“呃，大哥，對不住，此前因為時間緊急，故而沒有通知大哥與我等一起去石頭城，還望大哥莫要見怪！”衛階勉強堆起帶著歉意的笑容，對著衛噪說道。

“事實上，並非衛階不想通知大哥，去石頭城的人選都是皇上親自定奪的！”

“我也從未想過離開建康！”衛噪淡然接口說道。

“你能照顧好娘親，就算是對得起我這個大哥了！”

“你們兩兄弟說話吧，娘親去院子裡走走，很久都沒有回到這裡了！”王氏頗為懷念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眼中的追思一覽無余。

“叔寶，事到如今，你還要想著與安公作對嗎?”王氏出了廳門之後，衛噪深深看了一眼衛階，沉聲說道。

“安公讓我轉告於你，只要你能說出那個人的下落，安公就會對你既往不咎，從此你也可以重投安公門下，替安公效力！”

衛階不由得渾身一震，謝安竟然信任衛噪到如此地步?就連馬文才如此隱秘之事都毫不隱瞞，換句話說，衛噪應該也已經知道謝安的最終目的是要當皇帝了！

不過衛噪早就說過，即便謝安想要當皇帝，他也會毫無保留的支持，謝安信任衛噪，是有理由的！

“大哥信得過安公，衛階信不過！”衛階淡然說道。

“衛階與安公之間，必然會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安公既然如此信任大哥，衛階也不妨請大哥轉告安公，若是不想衛階成為他的絆腳石，還是盡早除掉衛階為好！”

衛噪頓時色變，看了一眼院子後，壓低聲音怒喝道:“叔寶，難道你真的要娘親看著你我兄弟二人手足相殘嗎?”

“難道你就不能為了娘親，改一改你執拗的性子嗎?你如此和安公作對，究竟圖的是什麽?難道叔寶你還想當這個皇帝不成?你若是真的存有此心，日後黃泉之下，何來面目去見爺爺和父親大人?”

“大哥相助安公篡奪大晉江山，就有面目去見爺爺和父親了嗎?”衛階冷然說道。

“別忘了父親和爺爺是怎麽死的，他們就是因為對大晉朝太過忠心，才會被謝安視為眼中釘，最終任由二老去送死的！”

“實話告訴你大哥，當年襄陽一戰，安公其實早就有安排，朱序獻城投敵根本就是安公早就定好的計劃，可憐父親和爺爺茫然不知，一心想著馳援襄陽，最終卻只能是馬革裹屍還！”

“衛階與安公作對，並非是想圖謀做什麽皇帝，衛階不過是秉承爺爺和父親的遺志，效忠大晉朝，與一切圖謀大晉朝的人，意欲對皇上不利的人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