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燒好開水,泡上一碗方便麵。
另外拿一隻碗倒上大半碗狗糧,加一點水,再放幾片醬肉片,之後端出去,仍舊放到前邊的屋簷下。
今天到目前為止,一直也沒有看見那隻大黑狗,不過我相信,它肯定就在這房子附近。
閂好房門進屋,我將堂屋跟2號房裡的電燈打開,就在2號房裡吃了面,再加一袋醬肉和一個蘋果。
之後就將飯碗放到堂屋供桌上,等明天天亮了再洗。
看看外邊天已黑定,我進到2號房裡,準備坐在床頭,看看書然後睡覺。
但在瞥眼之間,我卻發現有些異樣。
我趕忙側過身體仔細觀看,清清楚楚,我看見床頭靠板上那塊精美浮雕上的女人,沒了頭髮,更沒了眼睛。
——真的有鬼!
我想起孟響曾經說過的這四個字,縱然已經破釜沉舟,仍禁不住渾身上下冷汗淋淋。
仔細再看,確確實實,那個身披輕紗體態曼妙的女人,頭頂光禿,沒長眼睛。
在該長眼睛的地方,是平的。
我定定心,前前後後仔細想想。
之前我曾經離開房屋到山坡下挑水,但回來之後的這段時間,我再次對這塊浮雕進行過觀察研究。
我甚至試圖將浮雕從床頭靠板上摳下來。
只是浮雕跟靠板之間結合太緊,我怕太過用力萬一掰破了,說不定還會有更難理解的事情發生,所以只能作罷。
而在那個時候,浮雕上的女人,還是有眼睛的。
後來我到廚房燒水,前門是閂著的,後門就在我眼前,不可能有人進屋,而我卻看不見。
換句話說,要麽當真有鬼,是鬼魂之類悄悄換掉了浮雕。
要麽,就是這塊浮雕確確實實有問題。
我想到的答案是:這塊浮雕很可能會發出某種信號,足以干擾到人類的腦電波,使人類白天看它,跟晚上看它,是不一樣的。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用手機拍它,總是模糊不清。
甚至於我跟包羅李子會做同樣的怪夢、以及袁望周科長沉睡不信,都可以用這個理由來解釋。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到底事實如何,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不過這種猜測,卻令我心中略覺安慰。
即便我無法解釋何以一塊浮雕,竟能夠影響到人類的腦部活動,最起碼,擺脫了“鬼魂”之說。
而鬼魂之說,是比怪物異形更可怕的一種存在。
畢竟怪物異形看得見摸得著,而鬼魂,想害你的時候,你根本無法防備。
只可惜,那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
很快地,我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隔著窗戶盯著我看。
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強烈到讓我相信,那絕不可能是我大腦之中又一次產生的幻象幻覺。
強烈的恐懼,令我幾乎不敢向著窗戶玻璃看上一眼。
然而畏懼不看,那種感覺就會一直存在。
所以最終,我還是鼓足勇氣,向著窗戶,很迅速地抬眼一瞟——
窗戶玻璃上,很清楚地貼著一張蒼白的人臉。
或許是貼得太緊,以至於我看到的那張臉,是略顯扭曲的。
上一次來的時候,我已經看見過這張臉。但是那一次,在我方一抬眼,那張臉立刻後退消失,以至於我差點以為是我眼花看錯。
可今天,或許是沒料到我會突然抬臉,那張臉居然在窗戶玻璃上停留片刻。
直到我終於控制不住叫了出來,那張臉才後退消失。
我用手按壓住狂跳的胸口,陡然之間勃發的怒火,令我跳起身來,一步躥到窗戶跟前,拔下插銷,推開窗戶,衝著無盡黑暗,大喊大叫。
“你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為什麽要這般嚇人?如果是鬼,那你告訴我,究竟你受過什麽冤屈?你告訴我,我替你伸冤報仇!”
黑夜茫茫,在我眼中,看不見任何人影。
然而我的叫聲,卻打破了暗夜的靜寂,被山風一吹,更顯得空曠而淒厲。
我不敢跳出窗戶,只是在稍等片刻,並沒有任何動靜之後,便重新關好窗戶,插上插銷。
誰知道窗戶才剛關好,“嗚嗚”的低叫聲,又把我嚇了一跳。
仔細聽,那叫聲是從房門外邊傳進來的。
所以我壯起膽子,拉開了2號房門。
這一下聽得更加清楚,那聲音是從張大爺住的那間房裡傳出。
我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了。
張大爺房門緊閉,門上還掛著鐵鎖,而我之前進張大爺房裡找尋那張舊照片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任何活物。
無論那門裡現在關著的是什麽,它是怎麽進去的?
良久良久,我呆立不動。直到“嗷嗷”兩聲叫,我聽得清清楚楚,那是狗的叫聲。
我這才鼓足勇氣,摘下張大爺房門上的鐵鎖,再往裡推開房門。
我是側著身體推開的房門,因為我怕那隻黑狗向我襲擊。
我看見黑影一閃,有東西從屋裡鑽了出來。
因為堂屋裡的電燈我一直沒關,所以我一眼看清,那確確實實是從前一再見過的那條黑狗。
很大的一條黑狗,豎起的耳尖,幾乎達到我的腰部。
幸好,它沒有向我攻擊,雖然它兩眼盯著我,但是它的尾巴,在向我搖動。
那是犬類示好的一種表現。
所以我嘗試地彎下腰,向黑狗伸出手去。
黑狗沒有齜牙,反而伸出舌頭,在我的手心舔舐了一下。
那更是令我喜出望外!
我雖然抱定一種有死無生的心態來到此地,但心中的恐懼,其實並未消減,只不過我一直硬著頭皮強迫自己面對而已。
如今多了一條大狗陪伴,我甚至覺得,比起人類,在這種恐怖的環境中,狗的作用可能更大。
因為狗對人忠誠,在遇到危險之時,狗往往會衝在前邊,替主人消災擋禍。
而像這麽大的一隻狗,就算狼來了,怕也不是它的對手。
我心中勇氣倍增,先拿出一袋醬肉撕開,親手拿著喂給黑狗吃。
之後我借狗壯膽,先打開房屋前門後門,再帶著黑狗,從後門出去,繞到前邊查看。
自然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不過我看見,屋簷下我裝滿狗糧的那隻碗裡,已經乾乾淨淨。
這大概就是這隻黑狗會對我如此溫順的原因吧!
天底下的狗全都一樣,你對它好,它就會跟著你,對你好。
我領著黑狗進屋,先關好前門後門,之後想領著黑狗進2號房。
但是黑狗走到門口,就“嗚嗚”低鳴著,不肯再往裡走。
那就令我愈發確定,這間屋子百分之百有問題。
而狗的感應能力,遠遠超過人類,黑狗正是察覺到了問題,所以不肯進屋。
但我不能不進屋,否則這一趟我就白來了。
所以我讓黑狗就臥在門口,將房門拉開,自己進屋躺在床上。
臨睡之前,我隔著蚊帳瞥了一眼那塊浮雕,那個身披薄紗的女人,仍然沒有眼睛。
開著燈很難入睡,但或許那塊浮雕本身,還具有一種催眠的功能,我仍舊是在不知不覺中,便沉沉睡熟。
(請看第029章《迷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