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裡的氣氛與上次全然不同,冷冰冰的。太后端坐在中間,皇后一身素服陪在一旁,幾個服侍的宮女面色緊張的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口,宮殿裡,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響聲。
“皇兒給太后請安。”
一個宮女趕緊給朱祁鈺端凳子,“皇上早膳用的有點多,還是站著消化一下的好。”太后怒氣未消,語氣很冷。
“是,太后。”宮女神情很緊張,夾在皇上和太后之間,很不做好人,隨便哪一個,都可以輕輕的捏死她祖宗十八代。
整個人僵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臉的惶恐。
“你退下吧。”宮女如釋重負,“謝皇上。”宮女十分感激的說。
真是個好人,承宣感覺他雖然軟弱,心腸卻真是不壞。
承宣急急忙上前,雙手捧著龍袍,向太后下跪,“罪臣承宣,特來向太后請罪。”
“哦,請罪?你犯下何罪啊?”
“臣毀壞龍袍,實屬大逆不道,臣罪該萬死。”
“皇上賜了你新的龍袍,已經贖你無罪,你不用再向哀家請罪,還有什麽罪?“
“啊”,這是存心找茬啊,“臣惶恐,臣罪該萬死,臣不該被綁匪劫走,又被綁匪把肚子割破,還被下了毒,惹的公主顧念臣對太上皇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孝心,而親自探望罪臣,請太后降罪。”
太后滿臉疑惑的看著他,“真的是這樣?”
“那一天,罪臣離開仁壽宮之後,公主不顧玉體疲備,追上罪臣,仔細打聽了太上皇的飲食起居,並詳細的向臣介紹太上皇的飲食喜好,要求罪臣能看在皇上和太后的面子上,相求於可馨公主,對太上皇多加照顧。”
“罪臣離開皇宮後,相必是公主又想起了什麽,與皇后一起,不顧危險和非議,親自上門交待,看到罪臣身體孱弱,神智迷糊,便沒再開口,只是留下一些進補之藥,要罪臣代為轉交給太上皇。”
太后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仍難將信將疑,“真有此事?”
“罪臣不敢隱瞞,想來公主想悄悄表達一下對太上皇的兄妹之情,不想驚動太后,公主是罪臣見過的最善良的女子,她不僅對太后是一片忠孝之心,對皇上和太上皇也是兄妹情深啊,她把忠孝之心和兄妹之情藏在心裡,這種品德絕非一般人所有,要是換作罪臣,早就說出來,向皇上和太后邀功請賞。與公主的高貴品德相比,罪臣就是一個卑微的市儈之徒,臣有罪,請太后降罪。”
太后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這孩子,什麽事都藏在心裡,都是哀家老了,錯怪她了,來人,快把公主請出來。”
“是,太后。”
有幾個宮女向內屋走去。
承宣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麽,公主為皇上和太后分憂,還有人說三道四不成?”
太后的臉色有些尷尬,“這個曹吉祥,真是越來越糊塗,這樣的鬼話也敢傳進來,太不像話了。”
承宣心裡微微一驚,這事,怎麽跟曹吉祥扯上關系了,難道是他在背後搗鬼,還以為是王謹乾的呢。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朱祁鈺終於開口說話,“他竟敢欺負到朕的皇妹身上,實在大膽,朕得好好罰他,為皇妹出氣。”
永清走了進來,瞄了一眼承宣,低下頭,向太后施禮,“太后。”
看她的神情,宮女一定把剛才的情況跟她講了。
太后心疼的拉著她的手,“你這丫頭,這麽大的事情,都瞞著哀家,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也不吭一聲,真是苦了你了。”
轉過臉的又對皇后說,“你也不好,竟然和她合起夥來欺瞞哀家,要是早早說出來,這丫頭也不用受這麽大的委屈。”
皇后急忙陪笑,“都是媳婦的不是,永清一片孝心,老佛爺遲早會明白的,永清的脾氣,老佛爺也是知道的,她不讓說,有她的道理。”
太后找到了她想找到的答案,心情很愉快,笑著說,“你是皇后,還能被公主擺布不成?”
皇后陪著笑臉,“皇上喜歡她,太后心疼她,要是得罪了她,媳婦兩邊都不是人,隻好自己受著。”
太后看到大家一團和氣,更加開心,“哀家知道你孝順,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可不許再瞞著哀家。”
“還得太后多疼惜媳婦,媳婦才敢放肆。”
“你這是在跟哀家談條件啊。”
“媳婦可不敢。 ”
太后轉過臉來,對承宣說,“這一次,你也跟著受了冤枉,有傷在身,早點回去吧,在京城裡沒什麽事兒,早早去南京辦差,大家都方便。”
承宣心裡打了個機靈,聽她的語氣,並沒有完全相信,得趕緊離開京城,以免惹禍上身。
“太后教訓的是,罪臣今晚就啟程,立刻去南京上任。”
“罪不罪的就不要再提了,你也不用這麽急,明天早上再走吧!”
“多謝皇上和太后體恤,多謝皇后,多謝公主,臣告退。”
承宣逃也似的離開仁壽宮,永清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方才很失落的收了回來。
仁壽宮,並沒有承宣的離去而平靜,永清的目光,不僅是太后看在眼裡,皇后注意到了,連朱祁鈺也看得真真的。
永清相貌好,性格好,又是大明的公主,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都願意娶她為妻,從承宣剛才的表現,說他不想這事,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是他不敢往這事上想罷了。
二個人只見過一面,就親自上門看望,有失公主的體統,難怪有人會傳出公主與他有私情的謠言出來,這太難聽了,有損皇家的臉面,必須盡快把這個丫頭嫁出去,否則,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笑話來。
太后對朱祁鈺說,“皇上,永清也不小了,也是時候給她尋找駙馬,功勳大臣們,誰家尚有沒有婚配的世家子弟,只要人品端正,模樣過得去,有些才學,把人送進宮來,讓哀家挑一挑。”
朱祁鈺剛要開口,永清甩出話來,“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