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與大人多次打交道,今日才見到大人真容,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毛勝是一副大嗓門,比大憨的嗓門還要大。
承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兩個人,“都準備好了?”
“都已經準備好了,小小上饒城,實在不算什麽,明天一戰,一定得拿下,請大人放心。”羅通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
承宣笑了笑,“你這麽有把握,為何還被鄧茂七打的丟盔卸甲,還差點被鄧茂八捅了個透心涼,這又是怎麽了?”
羅通粉白臉的頓時通紅,臉色十分尷尬,“末將…末將…”
禦人治下,要賞罰不分明。當今,朝廷缺少優秀的戰將,羅通雖然大話連篇,給人的第一印象,虛言不實,實際上,他是一個帶兵的老將,打過不少勝仗,第一次見面,點到為止,要給他留下面子。
他拍了拍羅通的肩膀,“你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大將,像這樣的錯誤,以後就不要再犯了,朝廷已經赦免了你的戰敗之罪,希望你能記住這個教訓。”
羅通紅著臉,連連點頭鞠躬,“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他挽起羅通的胳膊,“走,帶我去你的軍營看看。”
打一巴掌,再丟個棗,本是禦人之道,他這個友好的舉動,在羅通的心裡泛起一些暖意,臉上的微笑頂去了尷尬的神色,“大人,請。”
一行人上了馬,迎著血紅的晚霞奔馳而去,身後,揚起一片塵土。
羅通和毛勝的軍營相隔兩裡之遙,互為犄角,一旦城裡人的出城偷襲,無論他們攻擊哪一個軍營,另一個都可以及時的提供支援。
羅通本有九千人馬,被鄧茂七偷襲之後,又重新作了補充,現有人馬八千人,毛勝則有一萬人馬,二者加起來,不足二萬,而上饒城裡,駐扎著葉希八的三萬人馬。
雖然官兵的裝備強於叛匪,以二萬人攻打有三萬人馬防守的城池,實力懸殊太大,這就是他要把神機營調到的原因。
羅通把承宣引進他的軍帳,迎面是一張長幾,長幾上有幾本書籍,略有些發黃和蓬松,像是經常翻閱,旁邊有一個托盤,放著一個一套青花白瓷茶具,白如潤玉,薄如宣紙,是上好的景德鎮白瓷。
承宣在大帳的主座坐下,毛勝和羅通各自率領將佐分列兩旁,這些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承宣,他們都被承宣派來的錦衣衛搞怕了,看到他,不十分拘謹,神情很不自然。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大帳裡點了幾根火把,大帳外也點了不少火堆,不是取暖,而是照明。
“一個多月前,本督派出大批錦衣衛,逼著你們與叛匪拚命,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各位兄弟們多多包涵。”承宣有心將他們收服,威已經使了,他現在要安撫他們一下。
將佐們心頭上的陰影仍在,誰也不敢開口說話,氣氛有點冷場,羅通是大帳的主人,隻好開口說,“大人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卑職不敢有任何怨言。”
將佐們見羅通開了口,都跟著哼哼,“卑職不敢。”
承宣知道,這些人還沒有想通,“你們都是朝廷的兵,領朝廷的軍餉,應該報效朝廷才對,而你們,不僅吃空餉,養私兵,看到叛匪殺來,畏縮不前,甚至臨陣逃脫,以至於流匪橫行,百姓遭殃。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土裡刨食的百姓,但凡打下一些稻米,都忘不了交稅納糧,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能有小半年喝上稀粥就已經很不錯了。
” “是你們的父母生養了你們,並把你們養大,是百姓們養肥了你們,讓你們娶妻生子。現如今,在百姓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麽?你們去數數,上饒城方圓百裡,還有幾戶人家?摸摸你們的良心,對得起他們嗎?摸摸你們的褲襠,還是男人嗎?”
將佐們一個個低下了頭,就連毛勝和羅通也羞得滿臉赤紅,承宣站起身來,踱著步在大帳裡走動。
“很好,你們還知道羞恥,說明你們的良心未泯。”
他在一名將佐面前停了下來,“你,抬起頭了。”
那名將佐看到眼前有一雙大腳,知道是在叫自己,連忙抬頭,臉色惶恐,哆嗦的站起身。
“大…大人。”
平素裡,這些人驕奢淫逸,蠻橫慣了,他們實在是錦衣衛搞怕了,不少將佐因為作戰時微縮不前,或戰敗而死在錦衣衛的刀下,其家人的下場也十分淒慘,今天終於見到了真正的大魔頭,豈能不心驚膽寒?
“你,置了多少田地,多少房產?”
那名將佐額頭上的汗冒了出來,直往下滴,臉色變得十分慘白,兩條腿終於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大人饒命, 求大人饒命。”
“還要本督再問一遍嗎?”大帳裡的將佐也一個個臉色蒼白,大帳裡的氣氛越發緊張,大憨也感覺到氣氛有異,雙手提著火銃,緊張地觀察四周。
“卑職,卑職置了十頃水澆地,二處二進宅院,還有一個商鋪。”
“好哇,好哇,即使是一個朝廷的二品大員,為朝廷效勞一輩子,也置不下這麽一大筆家產,好手筆,好氣派。”
承宣一邊說,一邊擊掌,又來到另一位將佐面前,“你也說說吧!”
那名將佐立刻癱到地上,“大…大人…”嘴直哆嗦,再也多說不出一個字來。
承宣又向另外一個將佐看過去,那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臉色慚愧,大聲回答說,“卑職從小死了爹,是由老娘一手養大的,從小就恨貪官,當兵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後來當了官,豬油蒙了心,也學起了吃空餉,按大明的軍律,應當處以斬刑。要是就這麽死了,卑職覺得太窩囊,死了之後,也沒臉去見俺爹,求大人給個機會,讓我死在戰場上。”
“你現在是什麽軍職?”
“俺是千戶。”
“怎麽得來的?”
“俺是貧苦人家出身,沒有背景,全是一刀一槍拚出來的。”
“千戶,六品,我現在升你為佐領,正五品,給你三千人馬,明天攻城的時候,由你做先鋒,拿下上饒城,饒你不死,否則,定斬不饒。”
那名將佐楞住了,呆呆的跪在那裡,怔怔的看著承宣。
“你想違抗本督的軍令?”
“卑職山壯叩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