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的臉色很不好看,如果把廣東的官員掀得底朝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到牽連,可是,不把這些蛀蟲清理乾淨,廣東地面上不可能得到安寧,殺一人,可活一千,甚至一萬條性命,這事不得不做。
他指著大堂內外的財物,對張楷說:“這只是搜查了三個府邸,就連一個小小的千戶長,家裡便有這麽多財物,哪裡來的?各衛所吃空餉嚴重,那是地方小,沒人管,可廣州城裡,竟然也如此,一個千戶,只有三百多人,這怎麽得了,我要一查到底,還大虎島上數千英魂一個公道。”
“大人打算怎麽做?”
“黃蕭養剩人馬已經不多,你負責控制廣州城的防衛,剿匪由毛勝和董興負責,右僉都禦史楊信民負責對廣東五品以上官員進行徹查,查一下抓一個,抓一個抄一府,一個都不放過。從現在開始,所有五品官以上官員,全部集中到都指揮使司來,這件事情交給韋豹去辦,劉大憨調到水師去。”
張楷看到承宣滿臉殺機,他不僅僅是為了肅清貪官,恐怕也有借此斂財的意思,從薛銘、鮑敬風、何梁飛家裡查抄出來的銀子,只能應一時之急,他還要借黃蕭養的戰艦組建海軍,那更是一大筆開銷,拿這些人開刀,為籌集他最迫切需要的費用,手段狠辣,做事果絕,果真非池中之物。
劉大憨是他最心腹之人,調到水師去,說明他的下一步重點在水師上,張楷感覺承宣的野心特別大,他究竟想幹什麽,張楷有點摸不著頭腦。
承宣是欽差禦使,他的指令,張楷必須服從,況且,二個人的關系不錯,加上承宣為朝廷解決了葉希八之患,把鄧茂七和黃蕭養的主力大軍擊潰,並解決了十分棘手的糧餉問題,不得不佩服他。
接下的幾天內,廣東各府州所有五品以上官員都接到去廣州的指令,在一隊隊官兵的威壓之下,惴惴不安,惶惶恐恐向廣州進發,有個別不服的,直接被綁上,駝在馬上,押到了廣州城。
同時,有不少上任三年之內,官聲和政績不錯的六品、七品官員,也被客客氣氣的請到了都指揮使司,一時間,整個廣東省官場,一片惶恐不安,各種小道消息四起,甚至有消息說,承宣已經在廣州城造反,自己做皇帝了。
每天都有不少快騎向北急弛而去,各千戶所、衛所的官兵全部集中到指定的位置集合待命,逾期不到者,當即斬首,更加驗證了散布出去的各種謠言。
廣東各大大小小的士紳們,鑽山打洞,到處打聽消息,他們認識的官員都被羈押在都指揮使司,四周有重兵把守,沒有張楷的親筆文書,任何人都無法進出,不少發了不義之財的富商,聞訊後,紛紛攜帶財產向福建、廣西和江西逃跑,都被一一劫住,押回廣州城。
數日後,所有五品以上官員,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均點卯上堂,承宣手提一支毛筆,打叉的立刻拿下,打勾的立刻返回原職,不禁讓人想起了太高祖朱元璋在世的時候,官員在朝之前,早早的準備好棺材,家裡人心驚心跳的把他送出府門,然後眼巴巴的盼著他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很多官員一去而不複返。
八十年過後,那段驚心動魄的情形,如今在廣州城裡再次重演,豈不能叫人膽顫心寒。
最早被拿下的布政使薛銘,按察使鮑敬風,都指揮使何梁飛也在隊列之中,他們的官帽早就被摘掉了,在牢房裡呆了好幾天,清瘦了不少,頭髮凌亂,胡子拉碴,眼窩深陷,袍服十分肮髒,他們三個人是廣東品級最高階的官員,承宣當然拿他們最先開刀,最早點他們的名。
“布政使薛銘何在?”韋豹大聲的叫道。
幾天的大牢坐下來,薛銘似乎想明白了,喊冤叫屈,根本沒有用,他已經知道府裡被查抄,價值二十多萬銀子的財寶,就是鐵一般的證據,無從抵賴,叛匪打進城裡,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二罪並罰,他罪無可逃。
聽到叫他的名字,薛銘拖著鐐銬,一步一步的走向大堂,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響聲,與承宣面對面的站著,神色坦然:“承大人,我已知死罪,只求個痛快,何必又把老夫拖到這裡來羞辱。”
把案子查清了,又查出大批的錢財,承宣的臉上煥發著春光,他現在的心情非常好,這麽多錢財,不僅解決了官餉的問題,贏得了官兵的信任,也極大的緩解了組建海軍的初期費用。
“薛大人在廣東布政使任上已經有五年之久,官威甚高,本督有心整治廣東官場,抓貪擒惡,不把你抬出來,豈能顯得公平呢?斬立決,家產充公,十四歲以上親眷發配為奴。”
薛銘雙手也戴著鐐銬, 指著承宣直哆嗦:“你……不得好死!”
“人都有一死,好死賴死,全聽天命,押下去。”
按察使鮑敬風整個人已經完全嚇傻了,被二名士兵拖了上來,一松手,癱在了地上,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來,承宣厭惡的掃了他一眼,在他的名字上劃了個叉:“斬立決,家產充公,十四歲以上親眷發配為奴。”
輪到都指揮使何梁飛,他大踏步上前,指著承宣開罵:“惡賊,老夫與你品級相同,沒有皇上的聖旨,你竟敢擅自將老夫鎖拿,快快放開我,老夫要見皇上。”
韋豹噔噔噔的上前,掄圓了胳膊,狠狠的扇了他幾個耳光,打得他滿口鮮血,何梁飛嘴一張,二顆牙齒從嘴裡掉了出來,仍然大罵:“惡賊,你從京城一路南下,搜刮了八十多萬銀兩,僅揚州一府,就強取豪奪三十多萬兩銀票,罪大惡極,你有什麽資格審判老夫?”
大堂裡的大小官員,立刻群起激憤,大聲囔囔:“有什麽資格鎖拿我們,快放了我們!”“放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