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憨抓來了一二百號人,齊齊跪在都指揮使的院子裡,押著幾個百長以上的軍官進了大堂,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經歷了六個多月的守城之戰,尤其是歷經了昨天夜裡的拚殺,看多了生死,滿臉戾氣,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跪下。”大堂裡的侍衛大聲喝斥。
看到大堂裡殺氣騰騰,二旁站著不少千戶長、佐領、將軍、衛指揮使等將領,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幾個人撲通撲通地跪在地上,昂著頭,看著正堂坐著的一個小白臉,滿臉的不屑。
承宣把驚堂木往桌上一拍,喝斥道:“三天前,有一批商人入城,是誰下令放行的?”
一個滿臉胡子的軍官挺起胸,大聲的回答說:“是我放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請大人放過兄弟們。”
“誰讓你進人進城的?”
“是劉千戶下的令。”
“有何憑證?”
大胡子軍官從裡懷裡掏出一張紙,“叛匪攻城,所有人進出,必須要有憑證,這就是憑證。”
一名侍衛接過憑任,遞給承宣,他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遞給張楷,張楷看了一眼,點了下頭。
“劉千戶在哪裡?”
大胡子軍官回答說:“他已經戰死了。”
“你可知道進城的是什麽人?”
“他們說是商人,我是奉命行事,進城的人,身上並沒有違禁的東西,便開門放行,兄弟們可以作證。”
線索斷了,承宣想了一下,又跟張楷耳語了幾句,張楷又對一名侍衛低聲吩咐,那侍衛轉身離去。
大堂裡一時靜了下來,大胡子軍官很不滿地站了起來,大聲的說:“大人,兄弟可以走了吧。”
看他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情,尤其是當著眾人,傲慢無禮,廣東官兵的軍紀實在太壞了,不禁大怒,把驚堂木一拍,大吼一聲:“來人,拉下去重打二十軍棍。”
大胡子軍官很是不服,大聲囔道:“昨天夜裡,我親手殺了五個叛匪,立有戰功,你不但不賞,還要打我軍棍,我不服,我不服。”
“功是功,過是不,功不抵過,你頑固不化,藐視軍規,咆哮公堂,再加十棍,拉下去,給我狠狠的打。”
“我不服,我不服……”大胡子軍官的喊聲漸漸遠去。
大堂裡的官兵滿臉不忿,怒視著承宣,這些日子來,桀驁不馴軍官見的不少,他已經習慣了,就專挑這種刺頭下手。
大堂外面,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他只是喊怨,卻不喊疼。
大胡子軍官被拖回大堂的時候,完全是趴在地上,屁股上血淋淋的,嘴上仍然喊道:“我不服,兄弟已經有五個月沒有領到餉銀了,為了守住城池,大家忍氣吞生,把叛匪趕跑了,就來收拾我們,這就是兔子死了,就殺狗吃肉。”
承宣第一次見到這麽倔強的武官,不禁笑了:“什麽兔子死了,就殺狗吃肉,是兔死狗烹。”
“沒錯,兔死狗烹,要殺要剮隨便,老子就是不服。”
承宣看了一眼其余的軍官,問道:“你們呢,服是不服?”
堂下跪著的幾個軍官齊聲說道:“不服。”
“哦,說出理由來。”
一個年輕的軍官挺起胸膛說:“大人,先不說軍餉的事情,雖然是一個千戶,可我們實際上只有三百五十多兄弟,斬殺了至少三千多叛匪,千戶長戰死,是石二哥領著兄弟們死死的守著城門,要不是他,北城門早就丟了,大人如此對待石大哥,兄弟們不服。”
南方的各個衛所吃空餉很普遍,那是天高皇帝遠,沒有管他們,沒想到,廣州城裡也如此嚴重,而且,缺員如此之大,出乎承宣的意料之外,那個戰死的千戶,想必也不是個好東西。
幾名士兵抬著幾口箱子,押著幾個人進來,士兵們把箱子放在地上,並打開,承宣看到滿箱子的金銀珠寶,立刻感覺頭就大了,一個小小的千戶,竟然搜出這麽多財寶。
廣州城,廣東省,已經不只是幾個官員和軍官的事情,這個坑實在太大了,想起戰死在大虎島的數千將士,承宣的心在流血,必須一查到底,把這些貪官清理一下,否則,即使把黃蕭養殲滅,還會有更多的黃蕭養起兵造反。
葉欣終於帶著人回來了,抬來了更多的大箱子,大堂裡根本放不下,大多數堆在院子裡,承宣不想再看了,歎了口氣,對張楷說:“告訴兄弟們,三天日,補齊所有官兵欠下的官餉。”
至於是誰把叛匪放進城的,已經不再感興趣了,他要把廣東抄翻天,欠下了五個月的官餉,董興竟然說欠了三個月,中間差距這麽大,董興全然不知道,真是個糊塗的都督。
大堂裡的軍官聽到要補發軍餉,臉上頓時露出欣喜,這一天,他們盼了很久,三天,三天后,就有餉銀了。他們感覺,這個年輕的大人,雖然蠻橫無理,做起事來,卻比較果斷。他們已經聽到消息,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揮使都已經被他關起來了,看來,廣東要變天了。
“你叫什麽名字?”承宣放緩了口氣對大胡子軍官說。
大胡子軍官感覺屁股被打爛了,滿肚子怨恨,承宣的一系列行動,他全看在眼裡,覺得這個人跟廣州城裡的官員不同,聽到終於要發軍餉了,立刻感覺屁股不那麽疼了,看到他換了一副臉色問話,不好不答:“卑職封保。”
“既然你們的千戶已經死了,這個位置,就由你接任吧。”
三十軍棍,換一個千戶,實在太賺了,盡管他皮糙肉厚,至少也得休養一個多月,等他的傷養得差不多了,估計仗也打完了,很是可惜。
“多謝大人。”
承宣衝他們揮揮手,“都下去吧。”
剛剛被帶進來的幾個人,也跟著向外跑,承宣露出厭惡的神色,大聲呵斥道:“來人,把這幾個人押進大牢候審。”
在一片求饒聲中,被拖了出去。
大堂裡,只剩下張楷、葉欣等幾個最親信的人,葉欣看著承宣的眼神怪怪的,而承宣現在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她,他現在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葉欣隻得怏怏的站在一旁。
“大人,放過他不再追查下去,已經有了新的主意?”張楷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