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鴛愣愣的抬起頭來看著端月,她是第一次看到開朗的端月臉上露出陰翳的表情。 “所以人都知道我爹是誰,可是基本沒人知道我娘。”端月閃動著目光,腦海裡浮現出娘親那一張溫柔的面龐。“我爹從小就告誡我和哥哥,不能向外人說關於娘親是事情。我娘是回鶻族俘虜,她甚至連一句漢話都不會說。”
端月將心裡深藏的秘密終於說了出來。娘親在端月六歲的時候病逝的,她還記得娘親從不出門,連自己住著的小院也鮮少跨出。她不會說漢話,府中除了爹爹也無人會說回鶻族的話,於是娘親總是很寂寞的看著圍牆外偷偷鑽進來的胡楊樹,這棵樹是她唯一熟識的物件。
娘親不是標準的回鶻族人長相,端月一直懷疑娘親也有漢族的血統,因為她的除了略微淺色的發色,還有琥珀色的瞳孔外,與漢族人長的無差。她總是抱著端月,對著她說“阿亞”,這是回鶻話“寶貝”的意思。
鴛鴛聽罷,很是不敢相信。她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像是難以接受一樣。鴛鴛仔細打量了一下端月,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瞳孔,哪一點像是回鶻族人呢?
站在一邊的翠果聽到了二人所有的談話,她驚訝的連忙用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生怕露出一絲別樣的神色,讓端月心裡不爽快。
“鴛鴛,我不介意你的出身地位,”她緊緊的握住鴛鴛的手,真誠的眼神不由的打動了鴛鴛。“不止是我,於夫人將你視為親生骨肉,你怎麽還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我……我隻是……隻是害怕你向她們一樣嫌棄我。”她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娓娓道來。“那四人本來與我很是要好的,從小就玩在一起。後來她們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這些事情,就對我白眼相加,像是和我在一起就會自損身份一樣,還不讓別人與我同伴。”
“竟然那麽可惡!”端月聽的早就怒火中燒,挽起袖子恨不得與她們大乾一場。
翠果聽著也是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端月的說法。“奴婢還覺得各位小姐們都是親切可愛的,如今這麽一聽,真是各種人都有。”
鴛鴛咬著自己的嘴唇,她楚楚的抬起頭來,略有不自信的輕聲問了一遍。“小月,你真的不嫌棄我?”
端月立馬伸出自己的手來,對天發誓道。“我端月對天發誓,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嫌棄鴛鴛的!”說罷對著鴛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笑呵呵的一掃屋子裡的陰霾。“鴛鴛,你可別難過了,看看你這張好看的臉,都變醜了。”
“是啊,鴛鴛小姐,你可要多笑笑才好看呢!”翠果拿來打濕的帕子,輕柔幫著鴛鴛擦了一把臉,臉上留下的淚痕一並抹去,露出鴛鴛原本清秀的面龐。“鴛鴛小姐真漂亮呢。”
聽到二人如此直白的誇耀自己,鴛鴛臉龐飛上了紅暈,羞得伸出自己蔥段般的手指推搡著端月。“你們兩個真是的,”她嗔怪的看了一眼端月。“翠果都和你學的油腔滑調的了,你們盡取笑我,讓我臊得慌!”
翠果甜甜一笑,嬌俏道。“奴婢說的可無半點假話呢!鴛鴛小姐本就長得美貌!”
三人嬉笑打罵間,於夫人回來了。見鴛鴛恢復生氣了,也是放下心裡的一大難題了。鴛鴛昨日回家就一直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想是與端月吵架了吧。現在見著二人和好如初,她也就放心了。
“笑那麽開心,倒是與我說說怎麽了?”於夫人掛著笑容走了進來,
鴛鴛見她眼中有熟悉的神色,立馬不再敢說話了。但是端月卻不清楚她的性格,還是嬉皮笑臉的,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於夫人眼神一凌,嗓音瞬間拔高了幾分。“也休息過了,繼續練吧!”
翠果心裡暗歎。這於夫人平日裡一副溫柔和氣的面容,現在這麽那麽可怖啊!忍不住多嘟囔,於夫人便喊道翠果的名字,她立馬一手一個拿起桌上的茶杯,讓它們去到該去的地方。
端月感受著肩膀上的重量,哭喪著臉隻好繼續屈於於夫人的威懾之下。於夫人果然是說到做到,午膳還真沒讓人傳上來。當直面面對危機的時刻,端月才振作精神來,專心的練習走路。
待到黃昏時刻,外頭紅豔的余霞穿過門廊,灑到人們的臉時,於夫人才喊停,此時的端月早就已經麻木的雙眼都呆滯了。不過短短一日,端月已經是突飛猛進了,行走起來頗有京中小姐的感覺。於夫人這才換上以往謙和的表情,對其誇讚道。
“行走這一項,郡主算是及格了。不過郡主你要記住,你是皇上親封的世安郡主,位比公主,一定一定要透出郡主的氣勢來。”
端月點點頭來,話語如穿堂風般,左耳進右耳出,她早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鴛鴛俏皮的對著端月揮了揮手作別,見著二人離去,翠果才舒了一口氣,立馬把端月扶著坐到了凳子上。
“郡主想必是餓了吧。”她擔憂的問道,剛好端月的肚子正和時宜的響了。
她抬起頭來委屈的看著翠果撒嬌。“我的好翠果,我早就餓了。”
“奴婢知道,郡主這一整天都沒好好的吃過東西,可真是心痛死奴婢了!”她裝模作樣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個小院子裡除了二人怎麽會有別人呢?“郡主等著,奴婢讓廚房做些吃的來。”
“我想吃小湯圓,要加桂花糖的!”聽到吃的端月就興奮的手舞足蹈的,仿佛打了雞血一般,不見剛剛的倦容。翠果笑的眯起了雙眼,她點點頭,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出去了。
現在屋子裡只剩下端月一人,過度的疲乏讓她靠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了。她閉著雙眸,臉上洋溢著舒適的表情,可見是真的累了。
她眼前浮現出了一大片黃褐色的沙漠, 沙冬青靠在烤的發燙的岩石邊上,開出如同星星一樣的黃色小花。端月見著不遠處有一叢結著紅紫色小果的白刺叢,她連忙歡快的跑過去。白刺的果實酸甜可口,還在邊關的時候,端月是最愛吃的。
端月突然心生奇怪,她看著這四周越來越熟悉,竟然是自己的家。離開家好幾個月了,即便是夢裡夢到也讓她開心的不能自己。端月撒開腳丫就往將軍府的大門跑去,那被荒野的勁風吹的掉漆的門,是這樣的熟悉,這樣的讓人惦念。
她一鼓作氣的推開這充滿厚重感的大門,然而卻毫無所期待的手感,仿佛如同棉花一般,都還沒碰到它就自己打開了。
門內的擺設與端月記憶中是一模一樣的。熟悉的寬敞的院子,爹爹和娘親還有哥哥三人站在院子的中央,對著端月招手,示意她過去。
端月見著一家人都在,眼眸瞬間就被點亮,她迫不及待跑去,可發現娘親和爹爹一點一點的消失了,唯有哥哥笑容陰惻的看著她。端月停住自己的腳步,愣在了原地,她想開口喊住大家,可是無論怎麽用力,喉頭好似空虛無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雩風向端月一步一步的走來,他帶著一股無形的危險感。他的壓力,讓端月渾身動彈不得,面前走來的人完全不像是哥哥,而好似一個怪物一般。
雩風從腰間取出配件來,他不停歇的繼續走來。
一劍毫不猶豫的刺入端月的心髒,她能感受到體內的冰涼,如此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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