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黨人們見先鋒大將不但沒有奏功,反而遭到貶官,折戩沉沙了,就知道這位新皇是個不易忽悠和妥協的狠角色,好在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在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之下,迅速集會密謀,組織起了一道新的攻勢,眾人在南京分水門外激動含淚的歡送走黨人的“大英雄”袁先生後。吏科給事中,東林健將熊汝霖便上疏朱由樺為袁彭年鳴冤辯護,同時再次力陳廠衛之弊。
經歷了上一次中旨風波後,朱由樺對付言官也累積了一定的經驗,他知道事情拖得越久就會越麻煩,所以給熊汝霖的回復也是直截了當,直接罰了熊汝霖三個月俸祿以作懲戒。
朱由樺的堅決態度並沒有讓黨人退縮,言官們在袁彭年、熊汝霖兩大榜樣的標杆作用下,對皇帝發起了潮水般的反擊,一再上疏諫阻設立廠衛偵緝的相關事宜。江南道禦史祁彪佳更是把這場君臣鬥法掀到了高潮。
史祁彪的上疏不但堅決反對再設廠衛,同時還提出了更多新的要求。鏟除廠衛之時也要順手革除因廠衛而產生的三大弊政,詔獄、偵緝、廷杖。
詔獄、偵緝、廷杖作為長期以來折磨忠臣賢士大夫的三樣東西,和廠衛一樣都是令天下產生動亂,令君臣離心離德的弊政,必須一起革除,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此疏一經邪報傳抄,便立即在廣大士紳中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和影響,朝臣們不論東林與非東林,無不積極響應,鼎力支持。祁彪佳在朝中的人氣也隨著奏疏的傳播而飛速飆升,一個慷慨直言,不懼生死的忠臣義士的形象立馬躍然紙上,幾乎一日之間,祁彪佳已成了南京城內的“政治明星”,
隨後,都禦史朱國昌也上疏皇帝力言廠衛之害,反對朝廷再設廠衛。其他非東林的言官估摸了一番形勢後,也是一窩蜂跟上,反廠衛的形勢一片大好。
乾清宮內。
朱由樺把一份奏疏扔到了地上。
隨侍在一旁的司禮太監韓讚周飛速躬下身子,將奏疏撿了起來。
“朕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十三份反對朕設立廠衛的奏疏了吧。這些個文臣士大夫,還真是一鼻孔子出氣啊!”
“皇爺息怒!”
韓讚周小心翼翼的將奏疏合好放回到了書案上,然後一臉苦笑的從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一份奏疏:“老奴這還有一份呢!”
“不必再給朕看了,全都留中不發!”朱由榔看了韓讚周一眼,面含慍色的擺了擺手,韓讚周會意,把言官的一疊勸諫奏疏都拿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見新皇一意孤行,到了此刻都不肯服軟,大有吃秤砣鐵了心的決心,朝臣們也都憤怒了。
朝廷上下,言官大臣,無不投身於風風火火的反廠衛鬥爭中來了,不久後,內閣也對外放了話表示會全力支持君子們,把反廠衛鬥爭進行到底。內閣首輔史可法,大學士高弘圖、薑曰廣等人說到做到,根據言官們奏疏的意見,票擬了禁革廠衛的聖旨,要求皇帝同意簽字。
氣得朱由樺摔了好幾個茶蠱,作為皇帝如果自己服了軟,簽了字,就如同當眾自扇耳光,這種事朱由樺怎麽可能會做,他自然堅決不肯簽,又將擬好的聖旨退回到內閣,要求閣臣們重新再擬。
有著朝中所有大臣的堅定支持,內閣的腰板那是非常的硬,史可法,高宏圖等人二話不說,就把皇帝的旨意給頂回去了,恕臣等難以奉詔!
朱由樺要掌權更要面子,堅持不肯簽;內閣要帶頭也要重樹威信,堅持讓皇帝簽。
如此這般,皇帝與內閣兩邊又杠上了。最後,大學士史可法、高弘圖、薑曰廣、張慎言等人不得已拿出了絕招,辭官相諫。
朱由樺高興了,辭了正好,正好讓“挺福派”大臣馬士英掌握內閣順道批準。只是他還沒高興多久就得到了一條消息,馬士英在內閣公開表示自己絕不會讚同皇上設置廠衛的決定。
馬士英也是個官場老狐狸,知道現在朝中大臣群情激奮,正處於興奮期,且反廠衛鬥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誰要是敢在這個關鍵時刻,公然維護皇帝與群臣對著乾,沒準第二天祖墳就讓人給刨了,自己也會被士林所不容,所以馬士英不敢豪賭,也沒有為皇帝陛下犧牲一切的決心和勇氣。
不過皇帝陛下孤軍奮戰,自己作為同盟者不支持也是不行的。 www.uukanshu.net 所以馬士英又私下裡給皇帝透了一個口風,在陳述自己的迫不得已時又暗示自己在朝中的親信手下翰林院詹事王鐸也許能幫得上皇帝陛下。
朱由樺一聽覺得不錯,馬士英作為內閣次輔,當前鋒確實目標太大,完全就是個超大型的靶子,弄不好會耽誤事,讓他的小弟上正適合不過,反正是個炮灰,事情成功了更好,即使不幸掛了,對己方也沒什麽大的損失。
因此朱由樺暗中派人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了王鐸。
希望王鐸能在自己接受高弘圖、薑曰廣等人的辭呈後掌握內閣,通過再建廠衛的旨意。
不久,在宮中等了沒多久的朱由樺便接到了王鐸的答覆,臣萬死不敢奉詔!
完了,這廝也擱桃子了,這下朱由樺徹底沒轍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下旨禁革廠衛,打算把這事無限期拖下去,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準備充足了再提出來。
為了緩和一下矛盾,朱由樺決定安撫一下朝中大臣的情緒,他拒絕了高弘圖、薑曰廣、朱國昌、史祁彪等人請辭並下詔溫言挽留,還順帶著對眾人大大褒獎了一番,卻隻字不再談設置廠衛之事,眾臣見皇帝大人終於服軟了,這才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攻勢。黨人士大夫之間免不了彈冠相慶,慶祝鬥爭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這次事件之後,朱由樺對大明的官僚們有了新的感悟。無論馬士英還是王鐸都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得力,可靠。朱由樺失望之余迫切的希望能有一個既有能力又夠強硬的人才來幫助自己。替他推倒面前的那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