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我說著，微笑著，面對著特奈婭，就這麽幫她擦幹了眼淚。

　　“你時刻認為自己能夠獨當一面，就可以令我安心，可是你不知道這是我對你最大的不安之處，可是現在看來今晚一過所有的話語都不重要了，就像這眼前的黑暗，直到代表著現實的太陽升起時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說著，我情不自禁地將特奈婭摟入懷中。

　　可是這個美麗的姑娘總忍不住在我懷中抽泣，妥協了嗎，妥協了吧，至少我還沒有認輸！

　　“盧迦，還記得當時你發誓要愛我一輩子嗎?”

　　特奈婭在哭泣中微笑著，她淡淡的說著，就好像又回到了當時的那幸福的時刻，可是時間就像這腳下的河水，不停地流淌著，帶走了所有珍貴到不可能再複製的場景，可好在記憶，這個不是很好使的錄像機，將那一幕幕印在腦子裡，久久不能忘記。

　　“當時我們就坐在海邊，就像是這樣坐著，我靠著你，你摟著我，是你告訴我哪怕是上帝也不能將我們分開。盧迦，你記得嗎?”特奈婭含著眼淚，她笑了，笑的很幸福。

　　“誓言啊，這個東西貴重時比得上世上最美的寶石，卑賤時還趕不上海灘上平凡的沙粒。”不知怎麽，我竟然有感而發出這樣的一句話。

　　“那你對於你的誓言是比得上那寶石呢，還是跟那沙粒一般?”特奈婭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呢喃著，都快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對話進行下去。

　　“沒有關系的，盧迦，真的不需要自責，是我先毀約不是嗎。”

　　“所以，你認命了，不是嗎?”我低頭問道。

　　特奈婭沒有說什麽，只是閉上眼睛在我的懷中，微微的點了點頭。

　　“盧迦，你雖然知道我們這一世不能夠在一起，但是你只要知道我是愛你的，你明白嗎?”

　　“明白?我不懂，你到底要我明白什麽，只因為這個愛嗎?”

　　特奈婭仰起頭看著我，在月光的照射下，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臉，她眼睛含著淚水，但是一直保持著微笑。說道:“盧迦，留給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答應我，不要生氣了好嗎?”

　　這個該死的，僅僅是只見過幾面的姑娘！為什麽她說出這樣的話時我的心臟就像是狠狠地挨了一記重拳！痛到我說不出話來。我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我鼻子一酸，趕忙揚起頭來，拚盡全力去阻止淚水落下來。我顫抖著，急促的呼吸著，強忍著，可是眼淚還是從眼角滑下。落在了特奈婭的臉上，透過慘白的月光，特奈婭的臉色同樣的慘白。

　　“我不能允許你就這麽嫁給胡內裡克，不行！明天不行，以後都不行！除非我死了！”

　　“不，盧迦，如果我拒絕胡內裡克的話，他真的會殺了你的。”特奈婭說著，顧不上自己臉上的那滴眼淚伸出手為我擦拭。此時的月亮漸漸落下，夜幕下的我倆就像乾涸的魚塘中相濡以沫的魚兒，懼怕著無情地太陽升起。

　　“盧迦，你想過跟我私奔嗎?”特奈婭看著我，含情脈脈，接著說道:“就是跑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哪怕是那些帝國的淪陷區都行，或是一個只有我們倆的世界。”

　　“不，特奈婭。”我搖著頭，“如果你真的想跟我私奔，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可是你不肯讓你的家庭因為你而蒙羞，不是嗎?我們走了，胡內裡克不會放過他們的。到時候安德魯也會這樣，

我不願意看他再受到迫害，同樣的，你也不願意，不是嗎?”　　特奈婭長歎了一口氣:“盧迦，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你，我感覺好陌生，完全沒了原來的天真無知、膽小怕事，而現在的你更像是個大男人，天呐變化太快了，我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更理智了，不是嗎?”我淡淡的回復道。

　　特奈婭沒有說什麽，只是點頭。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倆就在這裡靜靜地聽著河水流淌的聲音，抬頭仰望蒼穹之上的繁星，那水流如同無數個小鈴鐺的脆響，也像是鍾上的秒表像是給天上閃爍的星星配音，一下一下，時間就這麽不停地從身邊擦肩而過。

　　東方的地平線上閃過一絲光芒，朝陽泛起的魚肚白驅散了天空中的墨色，藍光，如同一個藍色的窗簾，緩緩拉動，掩蓋住了漫天的繁星。

　　“天亮了。”特奈婭說著，我感受到了她在我懷中顫抖著，分別，可怕的分別，就要降臨了。我沒說什麽，只是緊緊抱住她，不肯松手。心裡默默乞求著時間能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是時間是公平的，也是殘酷的，它不會因為人間的任何事物停留，哪怕當事人自認為感天動地。生離死別都不曾讓它停下哪怕是一秒鍾。這點是我深知的，可是到了這時候我卻渴望它的駐足。

　　“盧迦，親愛的，我真的要走了。”

　　看來是時間到了，特奈婭說著，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站起身，拍了拍連衣裙上的灰塵。再抬頭看向我，我才從她那紅腫的雙眼，滿臉的淚痕中知道她整整哭了一夜。我現在有點後悔大好的時間都消耗在了沒有意義的沉默，發呆之中。

　　特奈婭在那裡整理著自己的有些凌亂的頭髮，順便用袖口擦乾眼裡的淚水，臉上的淚痕。大口深呼吸，在朝陽之中，露出她那特有的迷人的微笑，看著我。

　　“特奈婭，對不起！”

　　“沒關系的，盧迦，只是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 不能再這樣親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因為此時的我就算是再多的豪言壯語，說出口都是蒼白的辯解，歸根結底都是紙老虎，中聽不中用。我沒有本事，保護不了特奈婭！

　　“笑一笑吧，盧迦，新的一天，就是新的開始。”特奈婭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淺笑著。

　　我看著她，心情雖說是無比的沉重，但是我迫使著自己，強忍著悲痛，朝著特奈婭擠出一個挺尷尬的笑容。

　　“那麽，盧迦，我要回去了，準備我的，嗯，婚禮去。”

　　特奈婭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總之，你就不要送我了，我怕我忍受不了。”

　　“好，特奈婭，再見。”我僵硬的揮動起右手，向特奈婭表示道別。

　　特奈婭淺笑著，走到我的面前，踮起腳尖輕觸了一下我的嘴唇。

　　“盧迦，最後在求你一件事。”特奈婭看著我，眼睛裡又被淚水充滿了，她接著說道:“婚禮的現場，千萬不要來，答應我，好嗎?”

　　我呆立在原地，像個傻瓜一樣望著她，不為她的話所動。

　　“就當我求你了，好嗎?”

　　特奈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經露出半邊的朝陽，她著急了，在原地跺著腳，“你倒是答應我啊！”

　　我微微點了下頭，特奈婭笑了，她一把抹去眼角的淚水。

　　“我愛你。”

　　這是她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待到我回過神來時，特奈婭早已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了我站在原地，見證者，也不過是這條緩緩流動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