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教訓完了袁雲,就大踏步的向著教學樓內走了進去,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其實這個老人家是十分滿意的,這座學院佔地如此之大,早就超出了他的預料,加之看了這些校舍後,對其用料的實誠也非常滿意,向袁雲繼續勒索,不過是知道袁雲的能力不僅如此罷了。
幾人穿過幾間教室,很快便來到了長廊的盡頭,看著一間上書‘校長室’的房間,鄭玄滿意的點點頭,率先就走了進去,袁雲等人只能尾隨者魚貫而入。
到了屋內,鄭玄推開一扇窗戶向外張望了幾眼,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回身舒服的吐出了一口長氣,對於袁雲用昂貴的紙張來做窗戶紙,感覺非常的憤怒,這樣奢侈的做一扇窗戶,不如多蓋幾間教室。
“紙張這麽貴的東西,老夫有時想寫幾幅大字都舍不得,你小子卻用來糊窗戶,真是錢多沒地方花了?”鄭玄抱怨一句,然後坐在了校長的寬大的座椅之中。
袁雲選擇了一個沙發靠了進去,然後也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氣,這才笑道:“老爺子不用心疼紙張,洛陽的造紙作坊已經成形,以後紙張自然可以大量供應,您老以後即便出恭用紙擦屁股都可以。”
“找打!”鄭玄象征的舉了舉手掌,最後還是滿意的點點頭,轉了笑臉道:“那以後這些紙張就要給這間學院經常供應,老夫可不打算付錢,誰要你小子綁架老夫來這裡授課的,可怪不得別人。”
袁雲笑眯眯的點頭答應,一些紙張而已,又不是鈔票,犯不著吝嗇。
石沉、小六等人都只能守在門口處,間袁雲竟然對鄭玄這種大儒口出汙穢之語,不僅都皺起了眉來,再看到鄭玄不以為意後,更是吃驚了幾分,這位老爺子平日在新城見到走路歪斜的,都會上去踢兩腳,偏偏在面對自己主公時,就變成了一個老不尊,這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醜事。
鄭玄坐下後,敲了敲面前寬大的桌子,這才點頭道:“用料倒是很足,看來你小子沒偷工減料,來吧,說說剛才老夫的提議是否接受,這麽大的地皮,至少要再加蓋兩座教學樓才成。”
袁雲呵呵笑道:“您老既然這麽交代了,小子我自然是給您想辦法做到,如今洛陽的水泥、磚石作坊無比的充足,些許材料罷了,不需要太過吝嗇,回頭給您老蓋起來也就是了。”
鄭玄一直聽袁雲說完,才吹著胡子道:“你認為老夫這是在敲詐你小子,你還是沒想清楚,老夫來問你,你蓋這間什麽學院,不是要接受很多孩子入學嗎?既然有孩子入學,那自然有年輕人也想入學,然後就有學問更好的人入學,這些人你讓老夫如何將他們放在一棟教學樓內教育?”
袁雲聞言眼神一亮,笑道:“原來老爺子的想法更加宏大,看來倒是我小家子氣了,蓋蓋蓋,回頭我就讓馬鈞來加蓋兩棟教學樓,保證在學院建完之前全部落成。”
鄭玄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袁雲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看見了石沉、小六、馬鈞三人的一臉迷惑,才收住了笑聲,然後對著馬鈞道:“鄭玄老爺子看來除了要教授那些孩子,還準備擴大學院的影響,要對天下士子敞開大門,如此一棟教學樓確實不夠用,恐怕後面還要辛苦一下你馬鈞,再加蓋兩棟樓出來。”
馬鈞幾人聞言,眼神都亮了起來,如果天下學子都能來這間學院,那這事可就真是大事了,士子文人可是高不可攀的貴人啊,都集中在了洛陽學院,那自然會帶來很多好處,這些可不是那些作坊能比較的。
鄭玄舒服的在座位上伸展了下腿腳,然後才接道:“老夫已經四處散發了很多帖子,邀請一些老朋友前來,這些人如果答應了,洛陽學院早晚會成為天下士子們向往的所在,袁小子,你這次又佔了老夫一個大便宜。”
袁雲趕緊起身拱手道:“老爺子的厚恩,小子必然用一輩子來報答。”
鄭玄搖了搖頭,道:“別跟老夫說這些虛的,老夫就問你,既然你讓老夫做這個學院的什麽校長,那是不是老夫日後提什麽要求你都要滿足?”
袁雲謹慎的思考了下,最後還是點頭道:“盡量滿足,盡量滿足,只是求老爺子高抬貴手,別要求的太過苛刻就好。”
鄭玄哼了一聲,道:“老夫是個沒有節製的人嗎?你且做好心裡準備,要辦一家學院,可不像你想的一般簡單,不管是錢糧,還是人力,以後都會非常緊缺。
如今場地既然已經定下了,老夫會陸續讓些老東西過來幫忙,這些人可不是白乾的,你也要安排妥當。”
袁雲除了點頭以外,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只要人願意過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如今洛陽聚集的不是苦力就是流民,要不就是官吏與軍伍,根本沒有一點文化的底蘊,這對於一個城市的發展是十分不利的。
袁雲修建這座學院的目的就是想吸引一些儒生過來,只是這個小小的心思一下就被鄭玄看出來了,只是這位老爺子似乎比他還急,上來就要大張旗鼓。
“求之不得。”袁雲在心中默念一句。
鄭玄見袁雲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就不在理會,而是對著守在門邊的馬鈞道:“你工地的活這麽多,就不要耽誤了,現在就回去幹活,順便告訴賈詡一聲,今晚老夫在袁府設宴,讓他把洛陽有頭有臉的都喊來。”
馬鈞諾了一聲,便匆匆忙忙的去了。
袁雲對於鄭玄準備在自己家設宴的土匪行為,完全沒有任何不悅,之前自己也準備去見見本地為數不多的大族,結果人家根本不給面子,認為袁雲不過是個新進的侯爵,身份地位登不上台面,所以最多派個旁系子弟招待下。
至於參與洛陽重建的生意,這些本地氏族也只是派家裡的掌櫃張羅,家主什麽的完全不出面,擺譜擺的讓人無話可說。
現在好了,有鄭玄老爺子出面,這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名滿天下的大儒,這身份足夠把那些本地的土鱉們震死,這次不愁他們還能再擺什麽譜。
笑眯眯的看了眼鄭玄,袁雲感激的說道:“老爺子這次可是幫了小子大忙,這些洛陽的氏族可是夠大牌的,實在很難伺候,今晚他們來了,小子必然好生招待。”
鄭玄聞言疑惑的瞄了眼袁雲,然後十分鄙夷的說道:“你小子不要裝好人,說說你又在肚子裡打著什麽鬼注意,這些本地的氏族如此怠慢你,你會好心的招待他們才有鬼了。”
袁雲嘴角微抬,呵呵笑道:“既然都是老爺子您的客人,小子如何會怠慢,自然是會好生招待。”
鄭玄一吹胡子,不耐煩道:“少跟老夫弄這些虛的,你小子對世家大族天生就帶著抵觸情緒,也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麽教的?這些人可都是貴族,你卻連一點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你能告訴老夫是為什麽嗎?
你看你看,老夫才說兩句你就不耐煩了,看來你小子心裡的怨恨果然不少,到底是為了哪般,讓你如此仇視這些世家大族?”
袁雲撇撇嘴,道:“老爺子,您來告訴小子,在周室天下時,天下間可有如今這些貴族?”
鄭玄微一錯愕,答道:“自然沒有,如今的貴族大部分是漢祖劉邦分封的,即便是有,那也極其稀少,為何你小子會這麽問?”
袁雲正色道:“既然之前是沒這些貴族的,所以他們最開始也不過是泥腿子,怎麽就比別人高貴了?他們既然是普通人,那自然也有傻子二百五,憑什麽連這些傻子二百五也要比別人高一等?
我老師左慈從沒教過我仇視這些大氏族,但是卻告訴我,人是可以通過後天努力改變自己的,不管是學問還是靈魂,都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來升華或是提高。
所以我才不喜歡那些好吃懶做的世家大族,他們不過是仗著祖先遺產作威作福罷了,這種人哪裡需要用來尊重的?有句話叫富不過三代,如今這些氏族子弟恐怕已經不止三代了吧?只看許都街頭那些流連青樓的紈絝們,就可以知道他們是多麽的腐朽,這讓我如何升起尊重的心思?”
鄭玄聽袁雲說完,竟然沒有生氣,倒是對‘富不過三代’這句有了特別的感觸,覺得這五個字就說盡了世家大族的悲哀,由此又想到自己家,不是也如此嘛,自己的兒子還算出息,但是到了孫子輩就盡出蠢才,真是富不過三代啊。
沉默良久,鄭玄才苦笑道:“小子心氣很高啊,教化萬民這種事情別人當做理想來做,你卻已經實際操作了,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你能折騰成什麽樣子?要是真能從這些苦力的孩子中出幾個人才,等於是打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嘴巴子,到時候老夫才真是佩服你。
只是老夫需要提醒你一句,對付那些世家大族時,還是懷柔些好,你即便是準備下嘴撕咬,至少也把口水擦乾淨了,否則給人一下瞧出端倪,早晚聯合起來討伐你,到時候老夫看你如何抵擋?”
袁雲拱手笑道:“小子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今晚才借著您老的光,與洛陽的本地氏族修好,小子我如此放低身段,應該再不會遭人嫉恨了吧?”
鄭玄重重一哼,道:“今晚既然是在你袁府搞的酒宴,老夫不過多干涉就是,你想做什麽就做,老夫全當是個旁觀者。”
袁雲一怔,轉瞬就笑了起來,看來鄭玄已經同意了自己向這些大氏族下刀的想法,只是弄不明白鄭玄自己也是大氏族的子弟,為何就不反對一下?
智者,真正的智者。袁雲心中只能如此認為。
長長舒了口氣,鄭玄又道:“既然設施已經齊全,你小子準備如何招生啊?”
袁雲詫異的看了眼鄭玄,迷惑道:“就去跟工地上的勞力說啊,這難道還有什麽特別的儀式要講嗎?”
鄭玄哈哈一笑,道:“你要是直接與這些勞力如此說,保證你一個人也招不到,這些人都是窮苦出生,讓孩子學寫字這種事情,平日連想都不敢想,即便你提供了便利,他們依然會擔心身份問題,而且家中孩子平日是需要做很多事情的,全部去讀書了,等於少了一份勞力,這是肯定不會被允許的。”
袁雲點點頭,問道:“老爺子可有妙策?”
鄭玄一翻白眼,不悅的搖手道:“老夫隻管教書育人,哪裡還管這些雜事,你自己去想好了,你不是很能賺錢嗎?這些窮苦人家不讓孩子念書,很大原因就是需要孩子們出一份勞力,好給家裡補貼一些,你要是能把這個解決了,入學之事自然順暢無比。”
袁雲沉思片刻,頓時一驚,衝口說道:“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