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雲在返回宛城的路上,突然聽到華佗說他在避嫌,頓時有些吃驚,然後很是意外的瞄了眼這位老者,自己這些時日的作為對方沒有阻止也沒有反對,原來是早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曹操是什麽性格?恐怕這個世界上袁雲算是一個非常了解的人。
曹操一輩子都沒幾個能完全信任的人,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年人,怎麽可能獲得不一樣的待遇?讓自己留在宛城弄這些事情,不過就是一個考驗罷了,自己要真的當回事,然後用心經營,愛民如子,不用想,很快自己就要人頭落地了。
交給自己二十多萬人,曹操不猜忌才有鬼了,如果自己還傻乎乎的表現出一副親民的態度,不就跟找死差不多嗎?所以必須自汙,這招當年蕭何用的就非常順溜,自己自然會善加學習,只是禍禍百姓這種事情,袁雲也乾不出什麽JY民女,強搶民宅之類的事情,所以他就做些讓人討厭的事情,這樣自己只要成為大家公認的大禍害,相信曹操必然會放心不少,這宛城突然來了二十多萬人,其中沒有曹操的密探,打死袁雲也不信。
聽到華佗點破此事,袁雲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抱拳施禮道:“混口飯吃,老先生切莫揭破。”
華佗依然是一臉的慈祥,看了袁雲一會,才接道:“少年人聰明是好事,只是你做這些討人嫌的事情,不一定就可以緩解曹司空的猜忌。”說到這裡,華佗突然喊停了車架,然後接道:“袁小神仙可願意和老夫步行返回宛城?”
袁雲知道華佗必然還有話要說,於是笑著點頭道:“老先生邀請,怎敢不從?”
此時日落已過多時,由於是難得的大晴天,所以整片的星雲就這樣清晰的掛在了腦門頂上,讓袁雲似乎有了一種被吸進去的錯覺,這也算來到這個時代後不多的福利之一。
夜風已經非常寒冷了,尤其是在這毫無遮擋的宛城郊區,即便是袁雲身穿著厚厚的皮襖,依然感覺風會順著領口,衣袖,鑽入體內,讓人很不舒服,但是他卻並沒有打算鑽回車架,因為眼前的華佗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之前我聽聞宛城余留下來的世家大族,對袁小神仙非常親善,幾乎每日都會有人登門拜訪,袁小神仙就不覺得此事有些不妥嗎?”華佗說完,也順著袁雲的眼神看向了一片星空,就此沉默了下來。
袁雲琢磨了下華佗的話意,似乎真的覺得有些不對,這些人即便是感激曹昂和自己帶著大軍平定了張繡,也不至於這麽卑躬屈膝吧,這些時日來,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家老見了自己一個年輕人,竟然都是行得叩拜之禮,在自己強烈要求下,他們才換成了抱拳禮,然後就是不斷的往自己這裡送女人,媽的,還各個都是非常美麗的女人,要不是自己一直很在意身體的發育,估計早就淪陷了。
最奇怪的就是那些氏族子弟,總是在街上宣揚自己的名聲,那說出來的讚美之言,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臉紅,石沉告訴自己時,自己依然當這些人是在感激,現在被華佗提出,就覺得這其中的味道變了。
微微一禮,袁雲對著華佗問道:“難道這些世家大族還有什麽不好的目的?”
華佗點頭道:“宛城之前多受張繡盤剝,這些本地的世家大族受難最是嚴重,袁小神仙跟曹昂世子出兵埋伏張繡時,又將宛城交給了這些氏族來管理,這人只要一上到了某個位置,就很難下得來,你們不在的時候,這些氏族的命令等於就是王法,
如今宛城再次被曹司空指派到了你的手裡,加之你才十五歲的年紀,這些氏族又怎能甘心?” 袁雲腦中立刻閃出兩字‘捧殺’,這幫家夥如此的吹捧自己,還四處散播自己的美名,外人看著絕對認為他袁雲再收買人心,這事一旦傳出去,哈哈,自己的小腦袋估計就要搬家了。
這幫氏族害人還真是無影無形,自己一直以為他們只是感激,所以才對自己特別了些,從未想過他們還會有如此陰險的一面。如果自己再這麽被蒙蔽下去,那估計不久,曹操的桌案上就會擺滿關於他袁雲跟宛城世家大族來往過密的奏報。
自己每日都在城外去折騰那些百姓,卻完全忽視了城內的這些氏族,按曹操的擔憂來考慮,他忌諱這些本地的世家大族才更多一些,畢竟這些人可不同於連字都不識的底層百姓,他們要是作起亂來,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這幫混蛋下得好棋啊,我莫名其妙就中招了,多虧了老先生提醒,要不還真的追悔莫及了。”袁雲說完,再鄭重的行了一禮。
華佗撫須笑道:“這些事情老夫不便參與過多,袁小神仙聰明絕頂,也不用老夫再擔心什麽,呵呵。”
仙風道骨,這就是仙風道骨啊,絕對不願意參與太多俗事,袁雲讚歎一聲,又開始琢磨起那些世家大族來,這些混蛋被張繡盤剝的底吊,即便自己抄他們的家,也搶不出什麽好東西,又不可能真的去搶那些漂亮的女人,所以一下反是有些糾結了,這幫混蛋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袁小神仙造的那種酒精和葡萄糖,雖然很浪費糧食,但是老夫仔細研究過,確實是不錯的良藥,用來預防感染和提高存活幾率都是不錯的選擇,所以老夫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袁小神仙能給老夫多提供些。”華佗說完,又安靜了下來,等著袁雲的下文。
袁雲呵呵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問道:“老先生有沒有想過一個算學問題?救一個病人和救天下病人,哪個更加重要些?”
華佗一怔,這問題還需要回答嗎?於是微笑道:“袁小神仙不如直接說出來,老夫自然是希望多救些人,如果真的可以,讓老夫做什麽都不打緊。”
仙風道骨,仙風道骨啊,這樣的千古神醫,不收集起來放在衛星城裡供起來,如何對得起自己?袁雲小肚雞腸的盤算著,然後再次拱手一禮,鄭重道:“老先生可願意加入我許都正在建造的新城?”
華佗一怔,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麽樣的新城?”
袁呵呵一笑,知道眼前這位老者動心了,這樣就不愁你不上我的賊船,於是開始洋洋灑灑的把自己規劃的新城介紹了起來,其中更是以他帶來這個時代的醫療包做誘餌,變著法子的誘惑華佗。
如果換了什麽金銀珠寶,肯定會被華佗鄙視,但是說到藥物,這位老者就再也把持不住了,眼中閃爍的神情,已經變成了急不可耐,好像巴不得現在就趕去許都。
神醫華佗就此上套!袁雲心裡叨念著。
“你那新城不事農業,這樣真的可以維持?”華佗冷靜下來後,還是問出了疑惑。
袁雲肯定的點頭道:“全城人都需勞作,但卻是進廠上班,然後在工廠創造價值,再通過賺回的錢財購買糧食等生活所需,如此維持,老先生以為然否?”
華佗看著袁雲如此堅信的神情,心中多少肯定了幾分,這些日子在宛城看著袁雲建造水渠,勾畫村落,安置百姓,那一樣都是井井有條,由此也多少有了些期待,如果那座新城真的可以產出那些神藥,確實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好辦法,這自然沒什麽好懷疑的。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兩人說完,互相擊掌約定,就此,袁雲那新城中的衛生科長算是確定了下來。
……
胡車兒滿臉都是血水,這已經是今天殺得第三波人馬了,這些人來得十分莫名其妙,也不問緣由,上來就要抓人,而且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想要拿下主公張繡的一對兒女。
張先的斷臂已經好了大半,殺起人來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幫手,奈何自己帶著的十幾個親兵,如今死去了四五個,按照這個趨勢,後面可能還會死更多,早晚有一天自己這幫人會變成孤家寡人,任人宰割。
“張先,我們還是轉道向北吧,進入了李傕的領地雖然危險,但至少可以躲開這幫追殺的人。”胡車兒已經擦乾淨了臉上的血跡,然後來到張先身邊說道。
張先眉頭微皺,看了眼逐漸暗下去的天色,毅然回道:“不,我們繼續向東,之前傳來的消息應該不假,賈詡軍師應該重回宛城了,你不見這些日子往漢中過來的宛城難民越來越少嗎?所以這事絕對可信。”
胡車兒聽張先如此說,也是眉頭緊皺,遲疑道:“那些傳言如果是真的,主公恐怕真的已經……”
“主公看來是已經戰死了,那叫袁雲的小子也不知道使了什麽妖法,但是這事既然傳的這麽廣,應該就不會假,而且宛城難民減少,證明掌權的是賈詡軍師,畢竟相對於主公,賈詡軍師寬厚仁慈的多,也只有他在主持宛城,百姓才不會繼續逃難。”張先說完,已經收劍入鞘,他的右臂卻依然有些微微顫抖,這些日子來一直在戰鬥,體力消耗的實在太快了,要不是這些來追殺的人都帶著很多乾糧,恐怕他們早就餓死了。
胡車兒雖然是個有選擇障礙的人,但是有個人提出建議,他就會好好的執行,此刻聽到張先說繼續向東去宛城,他也做下了決定,於是收攏了一眾手下,又將車架內的張繡家眷安慰了一番,這才號令繼續啟程。
“將軍發現沒有,這些攻擊我們的人,多是一些本地的農夫,而且這幫人完全不畏死,拿著農具就趕衝鋒我們的營地,所以我覺得這些人可能跟那閻圃有關。”張先走在胡車兒身邊,仔細考慮後得出了結論。
胡車兒臉色一沉,怒喝道:“這個老東西果然不是個好人,我們待他這麽和善,他卻來對付我們,混帳。”
張先看了眼背後跟著的車架,接道:“閻圃恐怕針對的就是主公的這對兒女,如今宛城已失,但是主公的這對兒女確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如果張魯將他們掠了去,就可以借此發兵宛城,甚至可以收攏許多之前效力主公的地方勢力,要知道我們主公在江湖上還是很吃得開的,許多遊俠都與主公有過命的交情,這些人大本事的也不少,雖然多是山匪出身,但手中的實力卻不弱。”
胡車兒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見這些江湖遊俠來幫助我們?”
張先道:“因為還沒人知道主公的兒女在這裡,現在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主公被殺的事情上,一時半會肯定沒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胡車兒聞言心中一動,道:“漢中地界可有這等遊俠的存在?”
張先搖頭回道:“我跟隨主公的時間長些,這些人也認識很多,可惜漢中被張魯以道法控制,實在沒有山匪存在的空間,所以漢中地界我們很難找到援助。”
“誰說沒有援助,你們只是沒去找罷了,看看,援助這不是已經來了嗎?”
胡車兒和張先聞言立刻回頭瞧去,頓時大驚失色,只見一個帶著鬼臉面具的少年,正悠然的蹲坐在張繡家眷的車架之上,甚至連趕車的親兵都沒發現他的存在。
“來者何人?”胡車兒大喝一聲。
那鬼面少年從車架頂上一個縱身,猶如一隻輕靈的燕子,幾個翻身便落在了胡車兒和張先的面前,這才拱手一禮道:“在下楊阿若,字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