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雲最近一段時間顯得十分低調,袁府的下人們也變得十分謹慎,不管是出門去幹什麽,都會有護院跟隨,外人隻道袁府遇害了兩名歌姬,所以全家人都變得有些神經質。
而且袁雲表現的也十分奇怪,家中出了人命案,他既沒有報官,也沒有去追查凶手,現在每日除了出入曹昂的府宅,甚至連新城都沒有去過,幾乎天天都憋在家裡的書房內,也不知道他在搗騰些什麽?
說來也奇怪,當袁府開始加強防衛時,曹仁的府宅內也同時開始加強了防備,尤其是準備了大量沙土,一看就是為了防火之用。
在聽到了這個消息後,袁雲就更加確定了,自己府內那兩名歌姬的死亡,曹仁絕對逃不了乾系。
而且董承、吳碩、種輯,也必然有參與,否則曹仁何必搞這麽多沙土回府,因為很清楚他袁雲放的火,水是澆不滅的,這在董畢的宅院裡已經被證實過了。
很快,曹操的手書也傳到了袁家,就六個字‘不可胡作非為’。
袁雲看著曹操親筆寫的六個大字,就覺得好笑,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被人當作老虎來防備了?至於這麽擔心老子嗎?
袁雲雖然心裡叨念,但是曹操的命令還是需要執行的,現在對曹仁直接報復,那絕對是最弱智的行為,自己真要這麽做了,估計笑的就是董承、吳碩、種輯,那三個貴族老爺了。
至此,袁府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曹仁府宅內安全可靠,整個許都也沒發生任何意外,一月下來,連個被狗咬傷的人都沒有。
但是卻在許都周邊的村落內,開始陸續出現了一個新職業,大多都是些行腳商,他們挑著裝滿貨物的擔子裡,總有些實用又便宜的好東西,這讓村民們非常歡喜。
而且最吸引人的,就是這些行腳商都是一溜的好口才,到了各家村落就在村門口支起攤位,然後便開始大聲的說起各種話本故事。
這些故事精彩紛呈,很是吸引人,所以即便是不買東西的村民,也會拖家帶口的前來聚集,好欣賞一段諸如一個叫武松的英雄打虎的故事,又或是聽聽關於一隻猴子,一頭豬,一條魚,一個和尚,一匹馬的冒險經歷,簡直就好像慶典一般。
由此,這些行腳商販只要來到村內,就幾乎變成了村裡的節日,行腳商們販賣小貨的同時,還會傳播一些健康知識,村裡的裡正自然十分歡迎這些人的到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本來還在為新城不好的謠言而頭疼的鄭玄,突然發現,竟然有些村落的村民會自發的來新城趕起了集市,更加神奇的是,新城內也不知道何時,已經被人丈量出了一塊土地,專門提供給村民們趕集之用。
這塊空地上還會有諸如雜耍一樣的表演,氣氛十分熱鬧,讓前來趕集和以物易物的人們無比歡樂。
鄭玄一番詢問才知道,這些都是柳依依在負責的,隻說是執行袁雲的命令,村民們除了在新城趕集可以看表演外,還可以參觀新城的建造,有興趣的還可以加入到那些作坊的勞作之中,還不是白乾,做上一個半個時辰,就能獲得一頓可口的面條,裡面竟然還有一些肉丁。
事實證明,不管任何時代的人,他們都喜歡熱鬧,所以新城趕集很快就成為了一個大家向往的聚集地,發展到後面甚至連許都的富裕人家也會參與過來,因為總能在這裡的集市上買到更便宜更好的東西。
漸漸的,關於新城是災禍的謠言不再傳了,
因為人人一提到新城就會充滿歡樂,想起在新城趕集的時候,必然都是小孩歡喜,大人微笑,人人都十分高興。 人人都高興了,司馬懿就高興不起來了,他感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並且十分惡趣味的參照了袁雲在宛城做的那一套,就是希望激起民憤,然後煽動附近村民去攻擊新城,再加入一些自己招攬過來的人,那麽這座不大的新城一夜可平。
但是今天卻感覺,自己好像又被袁雲扇了一個大嘴巴,如今派出去散播謠言的人,竟然會被村民們驅趕,有的甚至會被毆打,這個方法看來是破產了。
砰!
司馬懿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幾上,為自己再一次的失敗而感覺十分憤怒,但是轉瞬他就壓下了火氣,臉上立刻又變成了那股子平靜無波的神態。
“師父,您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告訴我,我去揍他!”曹丕才走進司馬懿的書房,就看見了自己師父砸桌的一幕,不由疑惑的問了一句。
司馬懿轉過身來,依然是一臉的和善,揮揮手,招呼了曹丕到了近處,這才笑道:“師父只是在活動下筋骨,一隻蒼蠅來回折騰師父我,所以就被我拍死了。”
曹丕點點頭,然後仰著小臉道:“曹節姐姐又欺負我了,師父快給我想個辦法,她自己現在賺了好些錢,卻每日都不讓我們胡亂花銷,真是氣不過人。”
司馬懿一怔,馬上問道:“你可有把師父的事情告知你姐姐曹節?”
曹丕臉色一變,轉瞬就說謊道:“沒,沒有,師父交代過不準說,所以我誰也沒告訴。”
曹丕這點小伎倆怎能瞞過司馬懿?只是司馬懿也不揭破,繼續笑著道:“著你熟記《女戒》,可有讀完?”
問完,司馬懿倒是自己心中笑了起來,本來答應做曹丕的老師,不過是為了應付曹仁,可是沒想到這個小孩竟然如此聰明,現在反而是自己更認真了。
加之在了解曹仁有意將曹丕培養成曹氏未來的接班人,司馬懿就更加謹慎了起來,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比司馬家去攀附什麽許都權貴都更加的高效。
曹丕一聽到《女戒》,頓時有些不樂意的回道:“那是女人讀的書,師父為何讓我也去讀?”
司馬懿笑道:“之所以讓你讀《女戒》,就是讓你對付你那刁蠻的姐姐啊,你告訴師父,《女戒》是用來做什麽的?”
曹丕埋怨歸埋怨,卻還是遵照師父的任務讀完了《女戒》,於是很快答道:“自然是為了讓女子知道自己該守的婦道,學會女子該有的禮儀。”
司馬懿笑道:“這些禮儀,你姐姐可有做到?”
曹丕露出一個頗為不齒的表情,道:“她哪裡做得到,她那脾氣……呃,師父的意思是?哈哈,我明白了,師父果然厲害,一下就幫了我大忙。”
曹丕似乎顯得很高興,心中更是肯定了拜這位老師果然沒錯,此刻知道了對付曹節的法子,頓時有些坐不住了,於是給司馬懿匆匆準備了茶水,他便準備開溜。
看著如此著急的曹丕,司馬懿沒好氣的點了點頭,然後吩咐了一聲,便讓這個小徒弟走了。他自己則再次來到了院中,看著一院的雪色有些心煩。
如今自己在背後操作的秘密也沒必要隱瞞了,曹丕肯定漏了口風給曹節,曹節如今每日都要出入袁府,這一點秘密又哪裡逃得過袁雲。
那不如去找袁雲聊上一聊好了,雖然是敵人,但是與袁雲聊天總有意外的發現,甚至會感覺有一絲愉快。
這麽想著,司馬懿立刻吩咐了車架,準備直接去袁府轉上一圈,一直聽聞袁府的膳食美味無雙,今日倒是可以去好好品嘗一下。
司馬懿才到曹仁府宅的前院,正好碰見曹仁返回,兩互相見禮後停在了院中。
曹仁見司馬懿要出門,所以長話短說,道:“司馬小哥的計劃都被破壞了,我剛從董國舅那裡回來,他們幾個已經明確,散播流言激發民變的策略行不通了。”
說完,曹仁眉頭一皺,接道:“就該按我的計劃,直接組織了人馬殺入新城,我看他們拿什麽抵擋?”
司馬懿微微搖頭,道:“我們即便在大力招攬流民逃兵,但是到了現在也才組織了兩千人不到,這要破城談何容易?”
曹仁搖手道:“到時我會借口征調河島軍寨的火藥軍,就說西方李榷有異動,曹昂自然不敢違背,曹司空也不會阻攔,沒了防衛的一座小破城能奈我何?”
司馬懿再次勸道:“如此做法十分不妥,一旦曹司空追查此事,必然會露出馬腳,這就是我們理虧了,要是被曹司空知道我們還在暗中扶植曹丕小公子,恐怕會弄的滿盤皆輸。”
曹仁眉頭深鎖,點頭道:“確實如此,如今又要如何, 司馬小哥可有主意?”
司馬懿笑呵呵的說道:“我現在就要去找那袁雲,當面聊過以後再來定計。”
曹仁一怔,轉瞬就點頭道:“司馬小哥聰明絕頂,你必然是有了計較,也罷,我便等你的好消息就是,只是我這府內還需要如此嚴防嗎?袁雲是個什麽東西,他難道還敢來我府裡放肆不成?”
司馬懿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準備總是好的,曹仁將軍經常領兵出征,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那袁雲瘋起來可是不管不顧的,最可怕的是,事後你還抓不住他的把柄,此刻府內可住著兩位公子,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怎成?”
曹仁最是疼愛自己的兒子,尤其是次子死後,他的這份疼愛簡直有些變本加厲,以至於長子曹泰幾次勸解父親,不可過份溺愛,否則幼弟曹范在如此環境下成長,必然無所作為。
只是曹仁根本就不當回事,照樣寵愛無度,此刻一聽司馬懿說到兩個兒子的安全,自然什麽都會聽從,巴不得把這府宅全部派大軍把守。
司馬懿告辭了曹仁,嘴角卻淺笑不已,最難對付的就是無欲之人,曹仁如此關心兒子,那就是他最大的弱點,這裡面自然可以做很多文章。
如此也可以肯定,自己在曹仁這裡會活得如魚得水,畢竟曹仁是曹操的族中從弟,給袁雲天做膽,他也不敢火燒曹仁的府宅,等於是投鼠忌器。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句話司馬懿是一直都很信服的。
出了曹仁的府門,司馬懿看了眼天色,日頭就要居中,正是去袁府混午飯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