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已過,但年味依然濃鬱,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百姓,似乎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之中。
剛剛覆滅不足一年的前周朝,好像已是昨日黃花,被人們徹底遺忘腦後。
會仙樓五層蓮出半夏的雅間中,一名黑衣道袍老者正從閣窗處,眺望著街道上的行人,似有所思。
一聲洞簫的顫音,打斷了黑衣老者的思緒。
“有心事?”黑衣道袍老者轉身看向正在吹奏洞簫的謝靈韻道。
“宗主慧眼。”謝靈韻放下洞簫道。
“可是因為聞爵。”黑衣道袍老者走到錦榻前坐定道。
謝靈韻沉吟一下道:“........是。”
黑衣道袍老者笑笑道:“說說看。”
謝靈韻輕輕咬下紅唇道:“弟子在聞爵府中也小住了有段時日了,期間為了可以更好的了解聞爵,便,便用了些小手段,只是效果有些差強人意。”
黑衣道袍老者不答話,只是看了謝靈韻一眼。
謝靈韻無奈,微微垂首繼續道:“弟子對聞爵使用了幾次魅術,可是都失敗了。”
黑衣道袍老者搖搖頭,端起桌案上的茶水,輕飲了一口。
“弟子與聞爵相處也有段時日了,雖然聞爵看似並不貪戀女色,可是他這個年紀,正是少年慕少艾之時,按理說不應該能抗拒得了魅術才對。”謝靈韻有些氣惱道。
說起這個事情,謝靈韻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個一臉冰冷不懂任何情調的譚鳳儀,都能讓聞起航那個混蛋垂涎三尺、魂牽夢繞,追著趕著的,想要將其拿下。
可自己呢!動用了魅術去倒貼,那個混蛋居然還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有時候真想用大耳刮子抽死那個混蛋。
“那是因為他不信任你。”黑衣道袍老者道。
“可是我那譚師姐........按宗主的說法,聞爵也不應該信任她才是。”謝靈韻實在想不出聞起航為何會不信任她,若是因為白蓮的原因,譚鳳儀也是出身白蓮啊!“難道聞爵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黑衣道袍老者搖搖頭道:“他若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認為你還能活著嗎?而且........”黑衣道袍老者說到此處,輕笑一聲道:“誰說聞爵他就信任你那個譚師姐了?”
“啊........”謝靈韻有些發懵:“宗主是說,聞爵並不信任我那譚師姐?可是,可是聞爵一直在對我師姐表達,表達愛意啊,甚至都到了**裸的地步。”
那絕對是**裸的!那個混蛋不但對太后說,對譚鳳儀本人說,甚至恨不得對全天下人說。
黑衣道袍老者笑道:“男人的話,尤其是說給女子聽的話,聽聽就好,千萬莫要當真。”
“可是他已經答應我那譚師姐,要幫她對付白蓮了呀?”謝靈韻有些難以置信道。對於黑衣道袍老者的話,她倒是有些認同,畢竟在青樓混過,尤其是去那裡的男人,他們的話,就更加不可信了。
“可誰說聞爵對付白蓮,是因為你那譚師姐了?”黑衣道袍老者輕飲一口茶水道。
“那是因為誰?”謝靈韻訝異道。
“當然是因為當今陛下,趙元朗。”黑衣道袍老者玩味道。
“........請恕弟子愚鈍,弟子有些不太明白。”謝靈韻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跟不上。
黑衣道袍老者歎氣道:“這說起朝政,你們女子當真是不太擅長。”
“請宗主指教。”謝靈韻施禮道。
黑衣道袍老者分析道:“其實說開了,很簡單。當初趙元朗為了得到天下,限於自身實力不足,
更是不想背負弑君的罪名,不得已之下,便與白蓮張行勤有了合作。可是這個合作,雙方皆是各懷鬼胎,互相利用,當然是一拍即合。
現在天下已穩,趙元朗上位,作為帝王,答應過的事情,就必須要去履行,不然就會影響自身聲譽。尤其是在這亂世之中,帝王的名聲,真的很重要。你只要想想前幾朝為何覆滅,自然就會明白了。
所以趙元朗,限於他與白蓮之前的協議,是無法對其出手的。
可是他也深知,一旦放任張行勤這種梟雄任其坐大,就會危及到他的江山社稷。
這時候,選一個局外人,不管是重創了白蓮,還是覆滅了白蓮,最後受益的都會是他趙元朗。
當然這只是一步閑棋,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他也沒有什麽損失。”
“既然不是強迫,按照聞爵的性情,如何聽從他趙元朗的擺布?”謝靈韻疑惑道:“依聞爵的聰慧,他不會不知道,這樣單槍匹馬的去對付張行勤會有何等的危險。”
黑衣道袍老者玩味道:“即便我們的聞爵是廣寒仙使,可是這是人間呀!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是沒有趙元朗施壓,聞爵大概早就將你那譚師姐打發走了。”
謝靈韻點頭道:“是挺怪,年前的時候,弟子見聞爵明明已經與我那譚師姐劃清界限了,用的是不能牽連府中眾人的理由。可是除夕一夜之後,事情就全變了。
我還以為,以為是我那譚師姐,被迫獻身!聞爵這才又改變了主意。”
“聞爵連你的魅術都可抵擋,又豈會因為這個改變主意。”
“這倒是........”謝靈韻認同道:“可是卻毫無跡象顯示趙元朗出手了呀?”
“怎麽沒有?”黑衣道袍老者笑笑道:“太后不是住到聞府了嗎!你難道真以為太后是去養病的,就算是養病,在宮中難道就不能養了嗎!”
見謝靈韻若有所思,黑衣老者看了謝靈韻一眼道:“不明白?”
“是........”謝靈韻點頭道。
“從趙元朗的角度出發,他其實是非常不希望你那師姐與聞爵在一起的,對不對?”
“是。”
“可是當聞爵拒絕幫助你那師姐之後,你那師姐便失去了繼續留在聞府中的理由,也就是說你那師姐,只能回城中的宅子居住。只要過段時間,這件事情,就會徹底擱置,聞爵便會從這個麻煩中甩脫。
但就在這時,太后卻以養病的名義住進了聞府,你那師姐作為義女,是不是應該服侍左右進行照顧,又豈能離開。
如此以來,以聞爵的聰慧,他當然就會明白趙元朗的用意,只要他一日不答應,太后就會在聞府住一日。
這可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情,萬一太后有個閃失,聞府恐怕就會雞犬不留。”
謝靈韻吃驚道:“趙元朗也太狠了吧?為了江山社稷,竟然連母親也要利用?”
黑衣道袍老者哼道:“在世人眼中,這可不是利用。非但不是利用,而且還是有孝心的典范, 更是對臣子的信任與恩寵。”
謝靈韻疑惑道:“依弟子對聞爵的了解,他對朝廷可似乎並無太多忠心,難道趙元朗就不怕將聞爵給逼急了?要知道,這天下可是很大的。”
黑衣道袍老者笑道:“天下雖大,可是存身之地,卻是少之有少。李唐因聯姻之事,聞爵是斷然無法前往的,不然李唐國主李煜,那個外強中乾的家夥,豈會放過聞爵,奪妻之恨,足以令二人水火不容。
至於孟蜀,現在張行勤正在經略,聞爵若去,豈不是還要與張行勤較量,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較量,起碼現在聞爵只需要削弱白蓮就好了,用不著你死我活。
若是去了遼國契丹,那可是數典忘祖啊!難道聞爵希望與前晉朝石敬瑭一樣,被世人罵做兒皇帝。
除了這些實力強點的勢力,其余的小國,就算有收留之心,卻無保全之能,只要宋廷令其交人,他們是擋不住的,也不敢擋。為了不招惹災禍,只能是選擇交人。
你說說,這天下雖大,聞爵能去何處?
除了按趙元朗的意思去執行,是別無他法。除非聞爵的勢力,可以發展到與其抗衡。只可惜聞爵現在才入世年余,就算想建立自己的勢力,又豈是一朝一夕之功。
只能是選擇忍讓了。”
“宗主睿智,弟子佩服。只是聞爵既然已經答應我那師姐去對付張行勤了,為何太后還是遲遲未曾回宮呢?”
“皇帝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尤其是英明一些的帝王,他們從來就不做無用的事情。”黑衣道袍老者沉思道:“看來趙元朗是要親自前往管樓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