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時,秀保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能使得石田三成對我下手,畢竟自己隻是一個年僅十七歲、少不更事的孩子啊,就算在這個時期,自己也還沒有達到足以威脅到他的地位啊,為什麽要連自己一起陷害,難道這人真的如此冷酷無情嗎? 可是當秀保慢慢理清頭緒後,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想法太過幼稚了:第一,這是什麽年代?是戰國,是以下克上聞名的日本戰國!不是二十一世紀,為了自己的地位和榮譽連父親、兄長都能毫不留情的殺死,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呢?
第二,石田三成是誰的人?很明顯是太閣秀吉的,再深究一下也就是為秀吉家族服務的,那麽秀吉百年之後呢,石田肯定認為到時候這天下理應是秀賴的,那麽一切對秀賴繼承天下不利的因素都必須要排除掉,秀次是,自己是,現在的豐臣秀俊,將來的小早川秀秋也是。
想到這裡,秀保的心情居然莫名地平靜了,甚至還感到了一絲豁然,“這樣一來,我便不需要手下留情了吧?不然從這世上消失的就會是我啊。”他用余光看了看石田,深吸一口氣,徑直向屋內走去。
榻上的秀吉正襟危坐,秀保這個做侄子的自然不敢怠慢,像他的家臣一般,深深跪拜,施以大禮,“臣豐臣中納言秀保參見太閣殿下。”他聲音洪亮但卻盡量顯得平和些,低著頭,靜靜底等待秀吉的回禮。
“起來吧辰千代。”秀吉用他略顯濃重的尾張口音示意秀保抬起頭。他挺直了腰杆,正了正衣冠,率先發言:“殿下,微臣這次前來所謂三件事,”秀吉愣了一下,心裡估計在想,以前荒誕不羈,調皮搗蛋的辰千代今天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可以這麽正兒八經地和我商討事情了,驚奇之後,他示意秀保說下去。
“第一件事自然是感謝殿下前幾日派人來微臣舍中探望微臣,當時雖然尚且昏迷,但是聽了家母講述,微臣仍能感受到殿下的關心和呵護,因此特地前來道謝。”
“一家人不要說這些客套話,”秀吉擺了擺手,“你是我的侄子,看望你是應該的,畢竟你是小竹唯一的兒子啊…”看到秀吉有些傷感往事,秀保趁機說道:“侄兒知道了,伯父大人,這第二件事便是請您收回我的封地。”
秀吉一聽,頓時從踏上站了起來,“你,你說什麽?讓我沒收你的封地?辰千代,你現在年紀小,可能還不清楚這一百一十余萬石意味著什麽,現在你讓我收回,難道是因為自己年幼掌管不了嗎?”
秀保心裡一笑:“哼,這是在給我台階下吧?如果自己說是,那麽秀吉便沒理由拒絕,這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秀吉啊秀吉,你以為我是真的想交出這三國之地嗎?”
秀保抬起頭看著故作驚訝的秀吉,用一種略顯悲傷的聲音回答道:“伯父,想當初父親在世時,對於這百萬石的領地,治理起來自然不在話下,可是現在父親已經去世,侄兒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像父親一般應對自如,所以還請伯父收回這些封地,這也算是對百姓、對先父的一個交代了。”
聽到秀保提起秀長,秀吉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沉沉的哀思之中,他終究在情感方面還是個普通人,想起自己早逝的弟弟,看著面前年少的侄子,一股情感頓時衝進了他早已冰冷的心髒。
他伸出將秀保扶了起來,雙手按在他的雙肩上,語重心長地說:“辰千代,你這麽說難道不怕讓小竹的在天之靈難安麽?你是他的兒子,自然能像他一樣管理好那片土地,
甚至可以像他一樣成為我的左右手,何必妄自菲薄,甘居人後呢?” 秀保看得出秀吉的心理發生了變化,於是趁熱打鐵:“侄子沒有這百萬石封地照樣可以做您的左右手啊,如果伯父願意,我希望能像父親侍奉您一般,竭力侍奉拾丸殿下,到時候哪怕是隻有一萬石的奉行,我也願意啊。”
這段話著實讓秀吉動容了:“你真的甘心情願地為拾丸效力?”“是的,這也是我此次前來所為的第三件事,”秀保頓了頓,用堅定地眼神注視著他,“希望伯父能夠削去關白大人的封地並責令他落發為僧!”
如果說前面的話是一陣又一陣的巨浪,那麽最後秀保提出的這個請求就是滔天的海嘯,最終徹底打消了秀吉的疑慮。
秀吉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秀次親弟弟的口中,於是追問道:“辰千代,關白可是你的親哥哥啊,你怎麽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啊?”秀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伯父大人,從我成為先父養子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恭聽父親大人的教誨,讓我像他一樣,竭盡全力侍奉您,既然現如今關白大人已經和您怒目相向,那麽我還有什麽話好說的,當然要協助您掃清拾丸殿下的障礙,畢竟這天下最終將是他的啊!”
秀吉徹底地折服了,他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竟能說出這樣冷酷的話語,更沒想到他的弟弟能為拾丸留下如此堅定的擁護者!“小竹真是個讓人欽佩的家夥,能培養出這麽出色的兒子!”秀吉重重地對我點了點頭,心想:既然是拾丸的擁護者,我還有什麽必要打壓他呢?相反的,作為為數不多的豐臣分家的一員,更是應該好好培養和呵護啊。
想到這裡,秀吉終於做出了決定,臉上突然透出了一縷笑容:“不愧是小竹的兒子,倒是真有他的氣度和魄力啊,孫七郎的事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怎麽說也是你的哥哥,流放地就選在你的封地――紀州的高野山吧,也不必太過難為他,隻要他不惹出什麽事,大可以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既然秀保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估計秀吉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正好借此機會把這髒水都潑在我身上,至於切腹什麽的,想必已經沒有必要了吧。
“至於你的封地,”秀吉停頓了一下,“我看就沒有必要收回了,但是我也不想瞞你,和泉一帶我是想留給拾丸的,畢竟那裡離大阪太近了,況且勢力眾多,估計你也管不過來,作為補償,我就把從孫七郎手裡沒收的近江領地拿出一部分給你,大概就是南近江五郡三十七萬石左右吧,這樣再加上紀州和和州的領地,估計也有一百二十萬石了吧?順便和你說一下,我打算向朝廷舉薦你為從二位大納言,為了更好管理近江的領地,你就把居城遷到到那裡去吧,到時候你就是近江大納言啦,可別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啊。”
秀保聽了立即俯身在秀吉身前,激動地說道:“多謝伯父恩賜,侄兒定當牢記先父教誨,誓死追隨您和拾丸殿下,絕不辜負您的恩情!”
聊了這麽久,秀吉也感覺到了疲倦,勉勵秀保幾句後就示意他退下了。
在秀保剛要走出房門的時候,秀吉突然又冷冷地說了一句:“辰千代,可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然,你知道後果的。”秀保聽了,脊背一涼,隨即轉身準備再次“表示忠誠”,可是這時秀吉已經在侍女的陪同下進了內室,隻留下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屋子裡,秀保覺得渾身冰涼,默默地問自己:“秀吉真的相信我了嗎?秀次真的就免得一死了嗎?而我能這樣就能躲過石田三成的陷害嗎?”這一切都是未知數,看著窗外的明媚春光,隻覺得自己要做的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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